（128）

问罢，我自己也笑了，忽然留意到此刻纷飞的飘雪中，近在眼前的，是这样一张含笑绯红、未加修饰的秀美面孔，比之前天的风中更有不同，连本来平常单调的景致都随之增色、寒冷的空气也为此柔和，令我不禁想起北岛的“从微笑的红玫瑰上，我采下了冬天的歌谣”，只恨不是我的能炫耀给她，却不觉呆呆地看得目不转睛了。

        王梦雨大大方方地迎面说：“就你，还注意不给人添麻烦哪，我这么帮你把这么大的吉他拿来拿去了多少回，每次都搞得胳膊又酸又疼的，从来没听你认真说声谢谢。”

        “每次都谢了。”我马上否定道。王梦雨笑着说：“我是说没看你认真地道谢过，那种口头的叫敷衍。这也就算了，现在就这么给我，多凉呢，我这旁敲侧击地提醒，怎么你也一丁点反应不过来。”王梦雨说着，将手套放到我的自行车座子上，伸手去拿吉他。

        我不好意思抓她手拦阻，赶紧把住吉他，说：“嗨，你明说啊，我这大近视眼儿，直着都看不明白多远，别说再拐弯儿了。手套你拿着用，我…得了，还是我护送你回宿舍吧，要不光手回去，也好多里地呢…别再光荣了，呵呵。”

        “这么说还差不多，可恨你送我回去不是自觉自愿的。喔，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啊。”王梦雨瞟了我一眼，已经率先向前走了。我抓了手套跟了上去，一边说：“还走着啊，我骑车带你啊？”

        “你真是其他地方都是粗人，也不想想，你骑车要戴着手套，那我还不是光着手抓吉他，走路吧。”

        我跟上说：“那你周末不回家的话，不用跟你家里说一声吗？”

        “一会儿传达室那儿打个电话就行了，唉，就是室友一般都走了，可别楼里就剩我一个，那太冷清了就，还没怎么听说过周末不回家的。”

        我笑道：“哦，要那样，一个楼就剩你一个，跟前些天咱们还提到的那个恐怖电影《夜半歌声》有的一拼了。嗳，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不用营造《夜半歌声》那么个瘆人的场景，你像我小时候吧，不像现在的我，跟个大英雄似的胆儿大，也胆小过，一个人在家的话，就觉得空荡荡的吧，老是好像哪儿有双眼睛在看你，那时候，哎呦，还真不敢抬头去看想象的那个位置，就想，啊，如果一抬头，呀…”

        我故意猛地收住，或许是缘于周围的安静，也或是我停下脚步后模仿的惊怕神态太过到位了，身旁的王梦雨显然抖动了一下，皱着眉头抓住我的胳膊，站住了说道：“你干嘛啊，我一会儿都不敢上楼了该，大晴天的那楼道还黑乎乎呢，何况这么个天儿，嗯，我回家得了。”王梦雨接着一跺脚，撅嘴说：“人家这本来想图个轻省，刚才还想呢，回到宿舍暖暖和和的来个午觉，哪儿也不用去赶路，你这个大英雄倒好。”

        我忍不住笑起来，说：“谁知道你这么好的计划被自己给搅乱了，都怪太胆小了，不过要是一个楼都没几个人，也真是怪瘆的哼的，白天也就算了，晚上我都不敢说一点不害怕，对了，而且宿舍又都公厕是吧，上个厕所也得跑出屋，都是踩地的回声，咚~咚~咚—-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看王梦雨有些厌烦地晃了晃我的胳膊，脸色也真的白了，我改了口，扭头朝向过来的路，说：“怎么着，就定了不住宿舍的话，那掉头走吧，我送你到车站，这琴干脆就放咱们班里去，反正常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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