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下一瞬，仿佛感应到他的心绪，来电铃声响起。
不过是江特助的。
“喂，康助理啊？恭喜你进入复赛，是不是忙着准备下一场比赛，忘了别的事，譬如允诺啊，红包之类的？”
江特助一边委婉地提醒着来电人，一边点开免提。
他敢以给康助理发个超大红包打赌，如果自己学老板那样，拿着手机躲到一边说悄悄话，明儿一早就会被发配到隔壁墨西哥去剥玉米。
“江哥，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康涟洏一开口，江特助就吓了一跳。一是她对自己的称呼，二是她明显疲惫的嗓音。
公事上，康助理分寸感很强，不会这么唤他；私底下，更是注意保持距离。虽然自己提了好几次，让她不用那么客气，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喊自己。
必定是遇到了难事。
为了私事来找他，江特助下意识想取消免提、到远处去接。
但老板眼风一扫，他便觉手背上压了千斤巨石，愣是拿不起小小的手机。
只能尽量自然地问：“你怎么了？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嗯，有点小麻烦，急需一笔钱。不知道你手头是否方便？”
那估计是让康助理压力山大的大麻烦了。
江特助看了眼宋凛川，后者无甚表情。
“你需要多少？”
“三十万。”
“那我--”
“江特助搞砸了一笔生意，刚赔了百万违约金，没有闲钱借给你。”
兀然插入的清冷男声让江特助心头一震。
宋氏有违约金只达区区百万的生意吗？
老板毒舌和逗人玩，都不看时机的吗？
这个节骨眼上，康助理有心思应付他才怪。
“那我不打扰了。老板再--”
“你不会向我要吗？”
宋凛川语调依旧，但眼尾的淡粉明显加深。
这是他薄怒的征兆。
江特助缩着脖子垂下头，眼神惴惴。
不是他黑老板，依老板且将冷眼观螃蟹的心性，如此主动关心别人，要说没有更深的谋算，他是不大信的。
尤其那人是康助理。
那端静默了片刻。“老板，能借我五万吗？我会尽快还你。”
“五万没有。五十万要不要？”
宋凛川沉着脸瞥了眼江特助。
三十万到他这儿就减成了五万，难道他还没有自己的特助有钱吗？
还带这样借钱的？真·活久见。
江特助竖起耳朵，担心康助理之余，又忍不住八卦。
“五十万有点多，我怕花不完。要不就三十万吧。”
另一边，康涟洏拧眉。
她急着筹钱，倒是忘了江特助常伴大老板左右。
“我说了借给你吗？五十万是合同预付金。”
宋凛川好似笑了下，语气轻柔得诡异：“看看你邮箱里的合同，改好了签字。钱款即刻到账。当然，合同讲究双方自愿。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帮你介绍合适的借款方。”
回答他的是嘟嘟的挂断声。
江特助看着好整以暇的上司，心下暗叹：不愧是他冷心冷肺的老板，果然有所谋算。
虽然符合丛林法则，但用在一个困境中的小姑娘身上，未免过于无情。
想起康助理那一声“江哥”，江特助觉得不帮她争取一把都过意不去。“老板，您似乎忘了一件事。康助理还有小几十万的奖金压在账上呢。”
“嗯，忘了。”
宋凛川面无表情地点点桌上摊开的当地报纸。“你好像也忘了什么，竟然让这种东西流出去。”
江特助定睛瞧见报纸上自家老板与安家小姐装似亲密的侧脸，神色一紧，如临大敌。“是我的疏忽，马上处理。”
宋凛川淡暼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点开平板，现出上头的合同界面。
这一次，不知道又要被涂鸦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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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市立医院，康品禄被推进了手术室。
康涟洏枯坐在相对安静的安全出口外，手上的小本本写满了字句，又尽数划上了叉。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又瞧见了那名护士。东张西望的像在找人。
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数次过来提醒，让自己尽快补足手术费。
有新信息进入，康涟洏点开来看。
是银行的官方回复。
她申请提前支取父亲和自己的定期存款，被拒绝了。
原本是为了防止母亲惦记才这么做的，中间还应急提前取了几次，眼下就不符合条件了。
叶钦泽接着也发来语音，说没见到先前联系好的几个小老板，电话联系也被以含糊的理由推脱了。他怀疑是谢老板从中泼了坏水。
康涟洏简短地谢了他，让他安心工作，说自己已经想到另外的办法了。
父亲手艺过硬，人品也好，很得几个合作伙伴的欣赏。所以康涟洏才比较有把握地跟几个人借了钱。已经口头约定好，但她走不开，因此拜托钦泽哥帮忙面谈，通过传真的方式签好借据。
看来又没指望了。
“康小姐，康小姐。”
护士终究是找了过来，表情复杂地看着她：“福主任知道你家不容易，已经把相关费用能减免的减免、能延后的延后了。剩下的钱，你还是想办法尽快交上。不然可能新入的那台进口机器都没法开启，会格外影响手术效果。”
“我明白。钱我会准备好，机器一定要开。”
“那你抓紧时间吧，别让我再来催了。”
看着护士离去的身影，康涟洏咬咬唇，从邮箱里翻出那份恋爱契约。
半个小时后，原本干净的电子页面挤满了各色标注，仿佛被人做了最细致充分的阅读理解。
康涟洏仔细检查完最新的合同，签好名字，重重地点下发送按钮。
几分钟后，一道语音过来。
康涟洏看着备注的“宋”字，一面羡慕大老板的作息，一面点开来听。
“第一，我跟你‘谈’不到三个月的‘恋爱’。相较于三个月的固定期限，我认为不定期合同对你我都更有利。第二，我不喜欢异性主动，自己也不会主动。你不需要主动做什么。第三，其他通过。”
“噗。。。”
明明现实不容乐观，自己是无奈之举，康涟洏还是忍不住乐了乐。大老板多少是沾点冷幽默的。
她再次过了遍合同，确认宋凛川果然只改了他提到的两处，便重新签了字、发回去。
这次直接来了银行卡到账信息。备注：合作愉快。
康涟洏平缓了下心绪，起身去缴费。
只要父亲平安，她就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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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加州，宋凛川在餐厅吃着早餐，随手翻着平板里的新闻。
江特助匆匆迈近，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他。“康助理急用钱，是因为她父亲出了意外。”
宋凛川无声地看着里头的图文资料，眉头渐渐拢起。
江特助的早餐上来，他刚拿起热腾腾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就见对面的老板将自己的三明治煎蛋餐盘推远，一脸嫌弃：“倒胃口。”
谁倒胃口？
江特助觉得有被内涵到。
再一瞧，老板的视线还在平板上。照片里的内容血淋淋的，确实略重口。
“您--”
“给我订今天最早的机票。”
江特助赶紧查航班，“中午十二点有直飞纽约的头等舱--”
“回国。”
啊？
江特助微怔，“您不去见罗杰先生和乔总了？”
“视频吧。如果没有今天的航班，就飞私航。”
“好的。要改动相关行程吗？”
江特助低头调出手机里的行程表，一抬脸就撞上自家老板的眼神。嫌弃中透着股子不可思议：“专业的秘书，不会随性更改老板的行程。”
这？
随性更改行程的，难道不是老板您自己吗？
江特助心里苦，又不敢说。“那您是要办紧急的私事？需要我安排吗？”
“安排一下也行。”宋凛川起身离开，“毕竟是女朋友。”
女，女朋友？
是老板嘴秃噜了还是他幻听了？
确认以上两种异常都不存在，江特助尽最大专业能力消化完这个重磅消息，又开始犯愁。
老板连个能经他手走送礼吃饭游玩流程的固定女伴都没有，他哪来的给老板的女朋友安排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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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市立医院创伤科，东向的病房阳光明亮，驱尽了康涟洏脸上的阴霾。
康父的手术顺利完成，转入密切观察阶段。
此刻，他把瘦肉粥咽下去，朝床边的女儿打手势。“宝宝，你睡会儿吧，爸爸没事了。要不你去吃点好吃的。”
“你别乱操心了。”
康涟洏按下他完好的左手，望向他被五花大绑的右手。“现在麻药还没退。等退了后，一定会很疼。爸爸你如果疼，千万不要忍着，我们用止疼药。”
见父亲又要忍不住比手画脚，无奈地拿过手写板。
康父接过磁吸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三个字：木乃伊。
意思是，提前帮他闺女实现看木乃伊的愿望了。
“您还挺骄傲。”
康涟洏瞅着父亲憨憨的笑脸，也跟着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康父平静下来，又用左手跟她比划。
他只有一只手，好几分钟才比划完。
康涟洏领会到他的意思后，无言地轻叹。
经过这次的严重事故，父亲终于下定决心，要送母亲去专业机构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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