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桑瑞，你怎么醒了？”
苏映梨慌忙替桑瑞盖了件厚外套。
“唔嗯。”桑瑞摇摇头，“是桑瑞起晚了，应该早点起来帮苏老师忙的。”
苏映梨哑然失笑：“傻瓜，哪有忙要你这个小孩子帮。”
被晾在一边的宋清云轻咳两声，道：“映梨？”
他发现苏映梨从昨晚开始对他的态度就很怪，总是冷冰冰的，看着比从前生疏许多。他急着找一个能和苏映梨单独相处的机会，把事情聊开，不然再让她这么生气下去，就要错过发展这段恋爱关系的窗口期了。
“啊、嗯。”
苏映梨极其敷衍地回应了两声，她的想法和宋清云正好相反，她一点都不想和什么陌生的路人npc独处，生怕又发展出什么奇怪的剧情。要是让这些剧情影响主线任务，那她不就亏大了。
“桑瑞也想一起去吗？”
苏映梨对桑瑞说。
“嗯。”桑瑞点点头。
“那我们带桑瑞一起出去吧。”
苏映梨看向宋清云，笃笃开口，根本不打算给他反驳的机会，
“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宋老师应该也这么想吧？”
那声「宋老师」彻底让宋清云破防了，看来苏映梨果然生气了，还用故意装不熟的招数来气他！
从他多年和苏映梨相处的经验来说，这时候千万不能和她对着干，不然后果只会更惨。
“当然。”宋清云瞟了一眼身侧的桑瑞，他隐约对这个小孩有些印象，常常独自一人呆着，和老师们也不怎么亲近，怎么短短一个晚上就缠上苏映梨了呢？
“苏老师放心，桑瑞会很安静，不打扰你们说话。”
桑瑞站在苏映梨腿边，仰着小脑袋和她说话。
别吧！虽然是缩小版的桑瑞，但带着游戏男主角和路人暧昧也不好吧！
“没关系噢，桑瑞也可以和老师们聊天的。”
苏映梨内心潜台词：我宁愿你是来破坏这个家的。
宋清云满眼奇怪地看向苏映梨，仿佛遇见了什么怪事。
平时她不是最讨厌别人打扰二人难得的独处机会的吗？而且她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小孩，这次寒假来孤儿院纯粹是为了混志愿时，怎么现在又变了？
“那我们走吧。”
宋清云虽是这样说，可却只有他一个人走在前头，苏映梨和小桑瑞并排走在后头，丝毫没有半分情侣暧昧氛围。
走到院内中庭，宋清云实在是忍不住了，猛地转过身道：
“映梨，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转身的时候太突然，语气也有些重了，惊得背后的小桑瑞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半身藏在苏映梨右腿后面，轻轻拽住苏映梨的外套下摆。
“苏老师……”桑瑞像是被宋清云的架势吓着了，又朝她背后藏了藏。
“喔～喔～没事，没事。”苏映梨顺着小桑瑞的背脊朝后轻抚，而后又对宋清云道，“你干嘛呀，一惊一乍的，吓到孩子怎么办？”
“我也没……”
宋清云莫名感到很委屈，他的声音怎么就大了，这破小孩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好像他对他威胁恐吓一般。
桑瑞摇摇头，说：“苏老师，不关宋老师的事，都怪桑瑞胆子太小了。”
苏映梨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清云，道：“人家好歹还叫你一声老师，怎么还要小孩子让着你呢？哎。”
宋清云无语凝噎，同时心底徒然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怎么好像感觉，被小孩子茶了呢……？
“映梨，我有话要跟你说。”宋清云道。
他昨晚思来想去，总算对苏映梨奇怪的态度得出了结论。应该是他这段时间对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表现得太过含糊，让她产生了“啊，我原来一直被吊着啊”的感觉，所以才会突然闹别扭，跟他生气。
所以他决定今天破釜沉舟，直接表白，把两人的关系定性，这样也没顾虑了。
苏映梨一个专业搞恋爱游戏的也不是傻子，一看这气氛，再听听这语气，显然就是恋爱线里告白事件的flag啊，她才不要遭受这种尴尬。
于是，苏映梨道：“嗯，你说。”
紧跟着，她把小桑瑞往自己身前拢了拢。
一看这宋清云脸皮就薄得很，表白这种事怂人多顾虑，她料定了他不敢当着小朋友的面张口。
果不其然，宋清云正欲开口，就被桑瑞的身影挡了回去。
他试探性道：“要不，我们先让桑瑞自己过去玩一会儿？”
苏映梨正打算替桑瑞编个可怜兮兮的接口将这次尴尬的对话搪塞过去，谁知桑瑞就像读了她的心思一般，先皱起个惹人疼爱的小脸，嘟囔道：
“是桑瑞……让宋老师觉得烦了吗……？”
高手，这是高手啊！
浅金色卷发下的睫毛微蹙，粉嫩的小嘴撅起，好像是哪里的落魄小少爷受了天大的委屈，单反还是个人都不敢再说出让他伤心的话语。
如果这时候的桑瑞不是小孩，而是主线故事里的男主桑瑞，苏映梨只会自我怀疑为什么她写的治愈系天使变成了白切绿茶。
嗯？好像抹茶大福的配色。
苏映梨突然就饿了。
“没有，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宋清云也在人类范畴之内，躲不开桑瑞的道德绑架+卖惨攻击。
桑瑞表情软乎许多，揪着衣角说：
“那桑瑞就待在这里和老师一起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苏映梨接话道。
宋清云被逼急了：“映梨，我是真的有要紧事跟你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叫桑瑞的小孩有种莫名的烦躁感。
苏映梨：“那你倒是说啊，没不让你说。”
宋清云：“……”
“啊咧咧，宋老师，是喜欢苏老师吗？”
桑瑞抬起头，眯着眼睛笑起来，原本清亮的小狗眼睛此时看起来像一对慵懒的猫瞳，点缀着恶趣的意味，
宋清云：“？”
苏映梨：“！”
“这……这……我……不是……”
宋清云被桑瑞说中之后一个激灵，紧跟着整张脸飞速涨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啊，不是吗？唔……”
桑瑞小嘴微张，点了点唇角，若有所思地看向苏映梨，突然又笑起来，勾出一抹天真无邪的微笑，
“哈~桑瑞很喜欢苏老师噢。”
他的手从苏映梨的衣角处松开，反攀上她的手心，明明只有苏映梨掌心一般大的小手，此时却紧紧捏着她的手骨。
和上回黑化后捉住她的恶魔长爪不一样，那时的他用的是一种几近要将她碾碎的力道。而幼年桑瑞的小手极其玲珑软糯，实际上并没有多大力气，可是却奋力向她手心处钻去，像是要入侵她的皮下、融入她的骨髓，和她的肢体永远粘连生长在一起。
听了桑瑞这话，宋清云虽然心里觉得怪异，但总归对小孩防备心弱，也没有多想，只是先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桑瑞乖~宋老师知道你喜欢苏老师，但你的喜欢和我的不一……”
宋清云虽然心里发怵，但仍摆出一副老师的样子，伸手去摸桑瑞的头。
“——既然知道我喜欢，那就滚远点。”
毫不掩饰地嫌恶，桑瑞避开宋清云的触摸，语气利若冰刃。
桑瑞脸上依然挂着一副笑靥灿烂的好面皮，湖蓝色粼粼眼波依旧纯真如雪，可细看之下那笑容分明浮于表面，眼底镀着厌世之戾。
苏映梨发誓她从来没在小孩子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即使是成年人，也很少露出这么骇人的神情，那眼神不仅拒人千里，且还要杀伤掠夺，像是蓄积已久的愤恨与凉怨爆发而出。
如果非要她说在哪见过这样的表情的话……
——是主线里的桑瑞！
“桑瑞！不可以这样和老师说话！”
苏映梨幡然醒悟，佯装薄怒在桑瑞胳膊上拍打两下，
“你给我过来，我得好好教教你社交礼仪才行！”
不等宋清云反应，苏映梨拽起桑瑞就跑，确认甩开宋清云一大截后，她将桑瑞拉进了孤儿院走廊尽头的储物室里。
“苏老师，疼啊~”
苏映梨刚一放开桑瑞，他就捂着被苏映梨拍过的手臂叫了起来。不得不说人家是当红三栖大明星呢，演技就是逼真，再配上那张洋娃娃般好像不会骗人的漂亮脸蛋，要不是苏映梨知道他换了芯子，差点就要相信了。
“行了你别装了，”
苏映梨自动和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
“说吧，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本苏映梨就觉得桑瑞今天的表现不大对劲，这人前一天晚上都还是被校园霸凌的懦弱小孩，怎么第二天就变楚楚可怜绿茶弟弟，还搁这恐吓路人男配。
都怪她没想到桑瑞也能在游戏数据里穿行这件事，看来之前的循环攻略确实让桑瑞彻底觉醒了意识，甚至连游戏的部分系统功能也可以操控自如，这下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今天早上刚醒过来。”
桑瑞双手反撑着卓沿，向上一条，坐在方桌上，这下高度得以与苏映梨平视，
“放心吧，昨晚和你睡的人不是我。”
“笑死，是又怎么样，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现在几岁啊？”
苏映梨反唇相讥，
“你也就在主线里威风威风，现在，我一根手指就能戳倒你，信不信？”
桑瑞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浅金色的卷发随着身形晃动一颤一颤，他两条垂下来的腿儿也跟着晃荡，像一只被放置在桌边的提线木偶人。
这时苏映梨才责怪自己今天竟然没有早些发现端倪，现在来看，这个桑瑞根本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虽然说话的声音还是一样糯叽叽，可语调和措辞有明显不同。但最明显的还是眼神，桑瑞传过来后，他的眼神分明比昨日冰冷幽深了许多，明明外壳还是小孩，眼神却像浸润在苦痛中的毒酒，倒映出血色红光。
“你还得回去的，对吧？”
桑瑞终于笑得停了下来，冷着脸，像个长着深紫色小翅膀的恶魔童子，整个人反而显得肃穆，
“苏映梨，你总得回去的。”
苏映梨警惕起来：“你想说什么？”
桑瑞却不回答她的话，而是仰头看向天花板角落的蜘蛛网。
这里是孤儿院里用来堆砌杂物的房间，但是因为物资的贫瘠，实际也没有多少囤积的物资，也很少有人会使用这间房间，因而里面积满了灰尘。
蛛网上也落满了尘，它费力地托着陈年尘堆，摇摇欲坠，一层一层的蛛网愈发沉重，像是桑瑞的眼底哀霜。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久到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桑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蛛网，道，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在做梦，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梦。但这不算坏事，至少梦里的人都是爱我的。”
“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这不是我的梦，而是为他人编织的美梦，在这个梦里，被所有人爱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的人，而这些爱她的人里，也包括我。可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无尽轮回的噩梦，我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桑瑞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向苏映梨，这让她感觉蛛网上的蜘蛛好像爬到了她的侧颈上。
“苏映梨，这只是一个游戏，对吗？”
桑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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