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七个问题
‘最后的几分钟……’栗言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是什么意思？’
他，他要寻死……？
在意识到现状的时候，她有片刻的蒙圈。
但很快就定下神，调整好呼吸，往前再站出几步。
“卓灵雨，告诉我原因。”她说。
“我想不明白，明明再过半小时就能解决问题了……”
其实，栗言能意识到自己在说这话时心底有些发虚。
她不知道秦意如的视频会给目前情况带来什么转变。
一定不会太小，至于是否到能到达扭转局势的地步，她不清楚；也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能让真相水落石出。
但此时此刻，阻止卓灵雨的轻生行为才是当务之急。
万幸的是，卓灵雨并没有注意到这语气里的虚浮。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栗言忽然的出现，也被他当作是这个世界里被设置好的一环。
卓灵雨问：“我听说跳楼致死的人，他们大多不是摔死的，是在坠楼的途中活生生吓死的。栗言，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栗言盯住那双跨在天台边缘的球鞋，又往前走一步，“也并不想看到你那自己的生命去验证这样一个愚蠢的命题。”
“愚蠢……吗？”卓灵雨喃喃道。
“所以，卓灵雨，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好吗？你……”
卓灵雨却忽然笑了起来。
黑发被雨雾沾湿，男生苍白的脸上覆满暗红色的伤痕，笑声压抑，在夜里显得有些可怖。
“栗言。没有胜算了。”
“……什么？”
“你也看到视频了不是吗？”卓灵雨说，“你早就知道真相了不是吗？”
栗言说：“是。我看到视频了。但我不认为那就是全部的真相。”
“全部的真相？”卓灵雨重复了一遍。
他站在边缘摇摇欲坠，扶住额头，将湿发抓到脑后。
低低笑了几声，再抬头，神色陡然变得暴戾。
“那我来告诉你！孟乔森氏！”卓灵雨忽然开始怒吼，“孟乔森氏综合征——我发现每一条都属实！每一条！每……”
可当他哀伤地望向栗言，却发现对方全无意料中的诧异。
对方只是定定地说：“我知道。”
“你知道？”卓灵雨一个失声，转而又变得激动，“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不是说我的所有举动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博得同情吗？那真的去死，不是更好吗？”
栗言一愣：“当然不是。卓灵雨，你听我……”
但卓灵雨已经听不见她的话，只是猛然蹲下去，埋着头，“真的去死……真的去死的话……”他的音渐渐变得微弱，“这样……至少还能让他背上一条人命……”
“让他背上人命？”栗言不敢置信地反问，“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只为了换他一场噩梦？”
卓灵雨没有回答，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栗言趁机把手放进口袋，指腹在破碎的屏幕上操作，接起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隔着口袋，听不清楚。
甚至听不出来是女是男。
——就在她想偷瞄一眼来电人姓名的时候，卓灵雨忽然抬起头，轻飘飘笑了声：“噩梦？”
栗言猛然一个激灵，手机脱了手。
“你在和谁发信息？”卓灵雨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栗言脸不红心不乱，苦笑道：“没有啊。”
好在卓灵雨没多疑，竟真的不再追问，也没吭声。
栗言咽了口口水。
她不知道口袋里的手机是否能把声音传出去，更不知道来电者是谁，只能祈祷那人靠谱。
她转而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边缘的男生。
“卓灵雨，你听我说。”她尽量缓和了声音，“按照林靖宸的态度，就算你真的跳下去，他也不会有任何愧疚，甚至都不会反思。更甚……”
栗言顿了一顿，观察着卓灵雨的态度，往下说着，“他会掌握风向。”
“他会把所有错误推给你，再给自己塑造一个无辜的形象——但我们都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无辜，不是吗？”
见卓灵雨不回话，栗言小心翼翼地再往前一步。
男生和她之间还有十几步的距离，但离坠落剩半步。
栗言不敢再轻举妄动。
卓灵雨平静地抬起眼睛，轻笑一声。
“他当然不无辜。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断定没人敢给他设置惩罚。所有人都对他有所忌惮……”他说，“但是，栗言，你可以相信我吗？只是霸凌这件事情，我真的没有说谎……”
“我相信你。”栗言向他承诺。
“但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提供的那些证据，哪些需要撤回？”
卓灵雨忽然问道：“什么意思？”
“换个说法吧。”栗言说，“你或许不知道，在法庭上，如果有证人出示了伪证，那么在被证实是伪证的那一刻——大概率——他先前所有的证词都要作废，并且，也要依法判决罚款拘留。严重一些……可能还会判刑。”
“所以，当有切实证据证明，眼下这次‘霸凌’只是你刻意制造出的假象，你之前的所有情况，都会被推翻。”
栗言说着，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只剩十余步了。
“你懂我的意思吗？”她说，“如果你没命了，那就真的没人能证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你必须再次站到他面前，指认他的所作所为。”
“但如果……你坠楼了。”
说这话的时候，栗言无由来地心悸一瞬。
“那他们一定会，将你的说法，以及你本人，全盘否认。”
“卓灵雨。你觉得按照这些最后的证据，校方如果要推卸责任，那会把坠楼理由归于校园暴力，还是你单方面的精神失常？以及，你和林靖宸的事情。”
她倏尔一停顿，隐约沉下声音，“你知道风向会往哪边倒的，是不是？”
卓灵雨说：“我大概能想到。”
“对。所以……听话。”栗言双手举在胸前，作出安抚手势，缓着步子，朝前走了几步，“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
“——你别过来！！！”
岂料卓灵雨突然大喊起来！！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直接……”他抬起头，整个身子都颤动起来，手握在旁边石砖上，眼里像是盈着泪，“我直接跳下去！”
“……好。我不过来。”栗言顿住脚步。
黑夜笼罩浓雾，她听见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
可她实在无暇顾及。
栗言紧盯着卓灵雨的每一个动作。随便一点风声都教她胆战心惊。
她不知道怎样能让他安定，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会触发他的失控。
她只知道。
眼下卓灵雨任何失常的激动，都是致命的。
终于，卓灵雨在边缘站稳，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其实，你不用装的。”
栗言皱起眉：“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栗言，你根本也把我当精神病，对吧？”
卓灵雨在天台边缘站直身子，平静且无神。
仅一刹那，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栗言，你在想什么？一个精神病，一个要跳楼的精神病！把人哄下来就好了，空头支票不用手软——对吧？！”
“我没有这么觉得……”栗言叹了口气，“我……”
卓灵雨立刻将她的话打断。
“——对。你说得对。我死了，当事人就是剩林靖宸一个，那么他怎么说，事实就会怎么书写——但是啊，栗言！”
“但是啊，栗言……”
他已经开始带上哭腔。
“如果我活着，事态会变得好一些吗？一张精神病确诊的单子，就把所有砝码都丢到林靖宸那边去了！我说了，早就没有办法了啊！是我活该吗？我活该挨打吗？我活该被孤立、被践踏吗？！”
“卓灵雨！卓灵雨，你听我说。孟乔森氏和林靖宸的霸凌是两码事。”栗言不由得再上前一大步，“就算你真的患有疾病，林靖宸的霸凌事实也不会因此被抹去。只要我们……”
“栗言。”卓灵雨忽然叫了她一声。
他站在边缘摇摇晃晃，看过来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嘲讽。
“你一点也不了解我。”他说。
栗言却摇了摇头，否认道：“卓灵雨。我对你的了解，应该会比你想像得……多一些。”
“是吗？我要怎么相信呢。”卓灵雨轻飘飘笑了声。
“你对我所有的了解，不都是通过我本人的说法得来的吗。”
“那难道不是，我想怎么编，你就得怎么信吗？”
“当然不是。”栗言尝试着稳定他的情绪，思索片刻，提出一个办法，“这样吧。如果你觉得我说得对，你就朝我走出一步，好吗？至少不要……”
卓灵雨却对她说：“不。”
“如果你说对了，你就往前走一步，你说错了，就往后退一步。”
“但是，只要你违反规则。”
“我立刻跳下去。”
栗言忽而沉默了。
两个人久久地凝视着对方，身后都是雨雾飘摇。
终于，她妥协道：“好。”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步。”卓灵雨的手指虚点着地面，笑说，“栗言，你只有七步的时间。”
“……好。”栗言应声。
她看见卓灵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轻飘飘的，却毫无掩饰——在看到这份眼神的瞬间，所有线索之间都有了感应；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那是她一直都有的预感。
“我们在天街商城外的相遇，不仅仅是偶然……对吗？”
如她所料，卓灵雨微有讶异地挑了挑眉，盯住她，却久久未答。
面对他的不置可否，栗言问道：“我可以往前走一步吧？”
卓灵雨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栗言立即朝前走了一步。
她不敢把步子迈得太大，心有余悸似的，再抬起头。
却看卓灵雨歪着脑袋，笑问：“那说说看，我是怎么单方面认识你的？”
——糟了！
应该把提问的主动权拿在手里的！
栗言站定，讪讪扯了嘴角，勉强盖住心中那份六神无主。
“通过b大的……资讯？讲座？”
“都不是。”卓灵雨笑得坦然，“该后退了。”
“……好。”
栗言深吸一口气，退回原处。
说什么？
问什么？
还有什么……
——‘认识许嘉宁吗？’
脑子里飞速闪过年夜那晚的问题。
当时……栗言记得卓灵雨是否认的。
那么现在。
栗言在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她和卓灵雨之间的那条线，突破口应该在……
她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向卓灵雨发问：“你是通过许嘉宁认识我的——是不是？”
果然，卓灵雨一挑眉，点了点头。
栗言咬紧下唇。
‘《蟾蜍先生去看心理医生》，《改变心理学的40项研究》’……
一切都能串起来了！报告，森林报告——
“你是通过……你看过许嘉宁twitter里那些，心理学报告对吧？森林报告对吧？”她觉得自己的思路逐渐变得明朗清晰，“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l？你早就知道……”
卓灵雨却全无兴致似的将她打断。
“栗言，现在是我在向你提问。别反问我啊。”
“……好吧。”栗言瞄着那人身后雾蒙蒙的黑暗，作了个投降的手势，“那我森林报告总说对了吧？”
卓灵雨：“嗯。”
栗言又问：“那我可以往前吧？”
“……嗯。”
栗言规规矩矩往前跨一步。
“其实你能认识到自己的情况。”她继而再说，“你能找到我，是因为在那个报告里，发现共鸣了吧？”
卓灵雨失笑道：“你知道的东西，确实比我想得要多很多。”
栗言迤迤然往前一步。
只剩五步，四米不到一些。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问你的事情。”卓灵雨絮絮着往下说，“不过从来找不到机会，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
栗言说：“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太晚，还下着雨。但明天可以，后天也可以——等雨停了……”
卓灵雨嗤笑一声。
“别趁机打感情牌。”他说，“现在说清楚了也好，我本来和你认识也不是偶然，全是别有用心。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卓灵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语气都惬意非常；可看着他半靠在边缘的姿势，栗言只觉得心要提到嗓子眼。
栗言讷讷：“没有。”
卓灵雨在心里冷笑着想，‘也对。你现在该急的是怎么把精神病哄骗下来，当然不会说我的不是。’
再开口问：“你怎么不继续说了？还有……四步？五步？嗯……”
“好吧。我……”栗言叹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觉得，你的失落……和原生家庭脱不了干系吧。”
卓灵雨听完，忽而又咧嘴笑开。
笑意又冷又轻蔑。
“一个未成年人的问题，怎么能和原生家庭脱去联系？”他摇摇头，“栗言，你这个说法还真是投机取巧。”
栗言说：“我只是听说，你有一个家暴的父亲。”
“嗯，一个家暴的、已去世的父亲，一个恨我的、离开我的母亲。你这么说，倒也没错。”
在卓灵雨的默许下，栗言又往前走一步。
比正常的步子略大一些，将他们二人缩短成三两步的距离。
好在卓灵雨并没有注意到她这小小的犯规。
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得只剩下两米。
很近了。
只要她脚下发力一蹬，再伸出手，就能捉到人。
栗言本该觉得胜利在望，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颇为诡异的情绪漫上心头。
太顺利了。除去最开始后退的那一步，一切都太顺利了。
她顺利地厘清前因后果，顺着这些脉络，走近一步又一步。卓灵雨却没有讶异，更没有任何抵触或反感，仿佛……
就在等着她靠近。
果然！！
电光石火之间，卓灵雨面上的笑意陡然变得诡异至极！
他左手扶上边缘围栏，略微后仰，将右手朝前探。
正以一种极其危险的、在细雨里摇摇欲坠的姿态——向栗言伸出手。
栗言神色一凛，忽而抬起头。
继而，她听卓灵雨说：“现在，player，告诉我。”
“这场游戏的boss，他是谁？”
——这是在说什么？
雨点淅淅沥沥，若有似无地落着，把栗言的发梢与视线一并沾湿。
她摸不清楚卓灵雨在搞什么花招，混乱的脑子里没有对这个答案的任何想法。
便只能犹豫地伸出手，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试着与他统一战线。
“是……林靖宸，对吗？”
两只手只剩下十厘米的距离，卓灵雨的手却在此刻撤开了。
“game,over”他在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移开眼，作势要把围栏上的手提起，转身朝后大跃一步——
“——等等！”
栗言下意识前行几步，将人堪堪拉住。
有一滴冷汗从她额角滑落。
“我知道了。你……你真正想对付的人，不是林靖宸。”她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声音也变得颤抖，“是周怀远——是不是？”
她清晰地看见，两步开外，卓灵雨的眼睛倏然一亮。
可心底的庆幸还未升起，她却又听他叹出一口气。
“是又怎样？“他说，“反正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不会做不到。”栗言又往前跨一步，试图把人拉回安全地带，“你来找我，不就是因为对付不了他吗？我已经把他的事情指出来了，他也承认了。但现在，如果你出了什么差错，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啊！”
卓灵雨喃喃道：“是吗？”
“当然！”栗言乘胜追击，手上力道也隐隐加重，“情况真的没有你想得那么糟。只要我们对彼此再坦诚一些，就……”
“坦诚？”卓灵雨却忽而嗤笑一声。
他说，“那么栗言，你有对那位‘星星’坦诚吗？”
栗言陡然愣住：“什……什么？”
卓灵雨沉了眼眸，静静提示了一句，“许嘉宁老师的twitter。”
“附中的生活无趣，我反而关注到了‘l’。这个‘l’真的很傻，面对愤怒不敢说，逐渐酿成死亡。面对爱也不敢说，于是酿成别离——栗言，你说，是不是这样？”
栗言眯起眼睛，语气染上一丝愠怒：“当……当然不是。”
可看着此情此景，她勉强把那句‘别太自作聪明了’压回心里。
手心被濡冷的汗沾湿，风和着雨飘然。
眼下，只剩最后一步。
“好吧。”卓灵雨无所谓道。
他看向女生，将重心猛然一落，于是整个人都朝下仰去！
栗言大惊失色，随着他的动作陡一踉跄，鞋底在地面上磨出刺耳声音。等她好不容易扶住栏杆、稳住步子，勉强将人拉紧，竟又看卓灵雨没事人似的，淡淡地笑起来。
“其实，栗言，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栗言微微喘着气，抬头看过去。
卓灵雨只是笑着。
“如果你答错了。”
“要么放手，要么。”
“就和我一起坠落。”
雨还在下。
雨声把模糊不清的问题，截成一字一句、破碎的断章。
“你现在，”
“会不会很恨我？”
…
已近凌晨，b大医学院实验楼。
看着端坐在桌前的男生，蒋丹摸了摸鼻子，直言道：“学弟，你在发呆吗？你已经对着这个数据界面看了将近十分钟了。”
柏书弈搭在鼠标上的手一顿。
光标附了画笔功能，在电脑屏幕上划出好长一条黑线。
柏书弈这才猛然回了神，赶紧摁了快捷键撤销，回过头，万分抱歉地说：“不、不好意思。”
“呃……”蒋丹对着屏幕随意一瞥，再指点道，“这里算错了。还有这个小数点，也有问题。”
“啊，对，是的……对不起。”
“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像你啊？”蒋丹打趣道，“如果有什么心事，建议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哦。要不然……就趁着现在，赶快去解决吧？”
再拎起身后的书包，笑了笑，“毕竟心不在焉的时候，一加一都有可能算错哦。”
实验室的门“砰”地一下闭合，钥匙还丢在桌上。
柏书弈深吸一口气，保存文档，关闭电脑。
他脱下实验服，去盥洗池洗了手，拿出手机解锁，入眼便是栗言给他转帐的界面。
备注是‘医药’。
他当然没收。
柏书弈闭上眼睛，屈指揉了揉眉心。
到底要……
‘嗡嗡——’
手机忽然显示一份来电，姓名那一栏标着……
江铭。
看到姓名的那刻，柏书弈眼皮一跳，想也没想，立刻选择挂断。
他摁下锁屏键，把手机揣进书包。
‘嗡嗡——’
岂料江铭没半点犹豫，迅速再打了一个。
于是已黑屏的手机被丢入书包夹层的前一秒，又亮了起来。
柏书弈仍然拒接得果断。
‘嗡嗡——’
前前后后挂断七八个电话，电话那头的江铭锲而不舍，还在急促地拨号。
柏书弈将响个不停的手机举起晾了会儿，把包挂在肩上，提起钥匙，锁了实验室的门。
终于，在手机要自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柏书弈满脸不爽地把它接了起来。
对面‘哟’了一声，调侃道：“小少爷还挺忙？”
“有事说事。”
柏书弈的语气一贯地波澜不惊。
江铭问：“离开附中了？现在人在哪里？”
柏书弈当然知道他不是打电话过来唠家常的。江铭的两个问题他一个没答，再开口，语气已经接近不耐烦，“究竟什么事情。”
“卓灵雨嘛。”江铭终于点了题，“几个校领导处理不好啊，人跑掉了。现在满学校找人，栗言也在找他。”
“所以？”
“那么问题来了。刚刚栗言接了我的电话，但是啥也没说。”
“再然后……就联系不上她了。”
柏书弈的情绪好像终于有了那么一点波动：“需要我做什么？”
“不知啊。我现在还在行政楼，刚在会议厅那圈儿的粉牌牌上看到你妈的名字了，就想着……”
江铭思绪乱飘，歪歪斜斜靠在玻璃窗边，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脖子间，碎碎叨叨几句，没个正经。
可一抬眼，却在不远处实验楼的天台边缘，瞥见一处纷飞衣角。
“等等——”江铭猛然掐住手机，愕然道，“那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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