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三市联考马上要开始了。
每个同学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赖在教室里复习、刷题，课间休息没了休息的样子，有人甚至连吃饭时间都省下来用来学习。
江亿看着一旁边看书边啃面包的孙锐，自叹不如。
有同学从他桌边经过，放下个深绿色保温饭盒。
“唐栗学姐给你的。”那同学说。
“哦，谢谢。”江亿伸长脖子往后门处张望，“她人呢？”
“说要去办公室，匆忙给我就跑了。”同学说完也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
“是吗……”江亿双手捧过饭盒，暖暖的，温度正好，心知肯定是唐阿姨一早做的粥，让唐栗给他捎来的。
“又来了，定期投喂。”苏京百忙中探身过来凑热闹，“快打开看看，这次是什么？”
“应该是栗子粥吧，唐阿姨知道我最喜欢那个，每次考试前都会给我做。”江亿不紧不慢地扭开盖子，隐约闻见栗子香甜的味道，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啧啧啧，”苏京酸溜溜地说，“有丈母娘就是好啊，考试都能特别的凡尔赛呢。”
“羡慕吧，”江亿不跟他生气，闻了闻栗子粥的香气，又把热气腾腾的粥在苏京面前炫耀一番，才小心翼翼喝了一口，让软糯的甜粥顺着食道滑进胃里。
热乎乎的暖流让他浑身舒坦。
旁边的同学们闻到香气也纷纷羡慕发言——
“亿草，你媳妇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是丈母娘做的，媳妇送来的。好像又是栗子粥。”
“哎呦，真是秀儿。好甜的栗子啊！”
“也不知道咱栗姐有没有姐妹什么的，介绍我认识认识。”
“算了吧，有你也得先长一张亿草的脸才行啊！”
“唉~命苦，啃我的干面包吧。”
……
大家调侃了几句就没声了，继续该背的背，该默的默，该算的算。
江亿于密不透风的压力中感受到一丝丝甜，掏出手机给唐栗发信息。
七宝稀饭：谢谢你拿来的粥，阿姨做的很好喝，喝不够[害羞]。
唐栗很快回复。
戒糖：嗯。考试加油。
七宝稀饭：知道。我们考完你们考？
戒糖：对。下周一[捂脸哭]。
七宝稀饭：那你也提前[加油]。
戒糖：[握手][握手]
江亿不想结束聊天，想了想又发：周六生日怎么过？我们上午就考完最后一门了。
他看到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五秒消失，空了几秒后又继续，这一次信息很快发了过来。
戒糖：不过了，复习要紧，我不回家，也不弄别的了。
江亿心中略感失落，想了想仍回复：行。
他想起以前俩人过生日的场景——谁过生日就在谁家过，两家大人忙一天，弄一大桌子菜，他俩就没心没肺地玩一天，然后收礼物吃蛋糕吹蜡烛，一整天热热闹闹的……
可是自从唐栗上了高中，他俩就再也没一起过过生日。
这两年江亿虽然也邀请过唐栗，但唐栗都以学习忙为由推了，没再来过，只是送了祝福和礼物，而唐栗的生日也没邀请过他。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两家大人闹了别扭，后来才听明白妈妈的暗示，“唐栗是大姑娘了，知道害羞了。”
可是今年……是唐栗18岁生日，江亿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期盼着考试结束周六下午的休息时间。
考试前夕，老班邱邱多次提醒他们不要学到太晚，不能把身体搞得太疲劳，否则会影响第二天考试，但大多数同学们还是在教室里坚持学到了熄灯前一刻。
江亿边收拾书包边在脑子里复习数学基础公式，苏京在一旁提醒他，“明天早点从家里出发，早点到校。别耽误考试。我先回宿舍了。”
“嗯。”他含糊应一声。
江亿上高中后一直是走读，早上骑自行车到校，晚上再骑车回去，幸好学校和家离得近，他骑车的十五分钟就权当是锻炼放松了。苏京家离学校远，为了节省时间一直都是住校。
他最后一个收拾好书包，看了看教室窗户都已经关好，才准备关灯回家。
忽然发现高正一桌上赫然躺着数理化三科的错题集。
江亿拿起来翻了翻，“……？！”
各科老师今天刚刚通过“小道消息”押了题型，在错题集上给他们划了这次可能要考到的题目。
高正一这个马大哈……江亿站在桌前想了想，或许他是复读生，看不看无所谓吧。
转身关灯出门。
走到楼梯口，江亿又快步折返回来，开门开灯拿书，下楼梯出教学楼，转头往宿舍楼方向跑去。
押的题都不看？是不是傻？
现在的天已经渐渐暖和起来，晚上风凉得很舒服。校园里隔几步一个路灯，道路上处处明亮，同学们三五成群，结伴往宿舍里走。
江亿一边跑一边在人群里寻高正一。
他知道高正一向来独来独往，每遇到单独走的同学，都会多看两眼。
真是腿在前面跑，眼在后面追。
一条路快要追到头，拐弯就是宿舍楼了，江亿都没追上人，他停下脚步喘了两口气，后悔没早留高正一个电话。
他拎起书包往肩上提了提，一抬头，瞧见花坛后路边上有个人影，慢悠悠地走着，正是手插口袋低头散步的高正一。
两人中间隔着冬青花坛，花坛间隙又种着笔直粗壮的树，且路那边的灯光被树冠遮挡了大半，显得有些昏暗，所以一路追来，江亿居然没看到他。
“高正一！”江亿隔着花坛喊他一声。
高正一闻声先是向后看去，发现没人才转头看向花坛这边，看清是江亿后明显吃了一惊。
江亿也是一脸惊讶，盯着高正一空空的双手——原来这孩子不光没拿数理化的错题集，书包都没拿，看样子今晚是打算开天窗的。
江亿走到花坛边上，离他近了些，举起手中三本错题集，“你没拿复习资料。”
高正一也凑近看了看，“哦，没事……”
“不行，明天要考试的，看看老师押的题。”江亿隔着冬青把书递给他。
“没关系。”高正一还是说，却伸手把错题集接过去。
“你电话多少？我加你微信。”江亿喘了两口气，指了指手机，“万一有事再找你也好联系。别再让我千里追人。”
高正一瞥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开屏找微信。
江亿一眼看出他手机是前几天刚上市的新款，吹了个口哨，“哇哦最新款？”
“哦。”高正一停顿了下，含糊应了声，心想还不是托你的福。
江亿自然不记得他在杂物间昏睡中摔碎高正一手机的事，看高正一翻出微信码，扫了下，点了添加。
头像是个红绿相间的西红柿，还挂在藤上没摘下来，昵称简单一个“一”。
“你就叫‘一’啊？”江亿笑，“一个西红柿？还好像数学题解析时第一步，一冒号什么什么……”
高正一再瞥他一眼，“七宝稀饭？不都是八宝稀饭？“
江亿神秘一笑，“我就是七宝，还缺着一宝。”
三市联考开始。
第一门考数学。江亿因为昨晚着重看了数学错题集，今天思路又快又顺，状态不错，很快就写完了卷子第一面。他翻卷子的时候还有点小得意——比平时做完一面用时更短，同时也为身后的高正一捏了一把汗——没听到他翻卷子的声音。
高正一做题速度一般。不知道他昨晚看没看错题集？老师押的题型可是出现了两道了。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江亿很快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答卷子上。
周六上午是最后一门理综，考完试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时，有按捺不住的同学开始对题。
“亿草，理综最后一题写没？”孙锐问江亿。
江亿已经捞起书包往教室前门跑了，“写了一半，晚自习说哈——”
孙锐看着他绝尘而去，问苏京，“亿草怎么了？追杀阅卷老师去了？”
“呵，阅卷老师可没那魅力。”苏京笑答，“今天唐栗学姐过生日。”
“哦——原来如此。那今天小两口会很甜蜜啊。”
“可不是。”
“亿草准备了什么礼物？”
“好像是栗学姐喜欢的作家的签名。”
“哦——”
有几个女生耳朵长，也凑过来听八卦。
“亿草怎么搞到的？”有其他同学插话问。
“他爸给他弄的吧。他爸是跨国集团高管，认识的人多。”苏京回答。
几人下楼梯的功夫讨论起来江亿的家庭背景，高正一跟在他们身后，不想听也听了全部对话。
“听说亿草爸和唐栗学姐爸爸是同事？”
“对，江叔叔好像还是唐栗爸的领导。”
“哎呀，好羡慕啊。他和唐栗学姐俩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父母关系又那么好，以后结婚生娃……真是人生赢家。”
“是啊是啊。”
“哎？”苏京突然小声说了句，“人生赢家怎么回来了？”
前面的同学自动分成两队站到旁边，让出楼梯中间的路，高正一看到江亿提着一桶水从下面上来，身旁跟着个女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女生一头栗色蓬松短发，不知是染的还是原来的发色，衬得白净的小脸也就巴掌大。肥肥大大的校服在身上穿得严严实实，领口一直拉到最上方，隐约可见细长的脖颈，一双露在外面的小手也是纤细白净。
一双杏眼懵懂又清冷。
乍一看，像个甜美又帅气的少年。
“亿啊，跑那么快就为了替唐栗学姐拎水啊？”苏对开江亿玩笑，不等他回答又跟旁边那女生打招呼，“唐栗学姐好！”
“唐栗学姐。”一旁的学弟学妹们也纷纷打招呼，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唐栗似乎见怪不怪，笑眯眯地说，“你们好呀！考完试了？”
“对，学姐。”苏京说，伸手想帮她拿书包，“学姐怎么还给江亿拿包？很重的，给我吧。”
“那怎么办？他都帮我打水了。”唐栗冲他笑了笑，没把包给他，“我拿就行。你们快回去休息休息吧。累坏了吧？”
“你怎么知道学姐，我都快头秃了。”苏京摸着自己薄薄一层头发，“学姐借我点头发。”
“借什么头发，赶紧走。”江亿压着一侧的肩膀来平衡水桶的重量，不忘回头撵和唐栗套近乎的苏京。
“好嘞。”苏京很有眼色，对唐栗说，“学姐我们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有人酸了。”说完带着一帮窃笑的同学迅速下楼。
高正一走在最后，和江亿擦肩而过。
江亿一直低着头看水桶里的水，没注意到他，问身边的唐栗，“你们班的男生呢？怎么让你一人下来打水？”
唐栗跟江亿说话的时候声调随意了很多，“那有什么，我又不是提不动。”
“你今天不是过生日么？我还以为你早就……过去了。”江亿略委屈，“刚还急急忙忙往那儿跑，怕你等久了。”
“我一会儿打扫完就过去。我们下午放假，所以就上午直接打扫完。”
“哦。那我先去等着你。你想吃什么？我先点上。”
……
又拐下一层楼梯，高正一彻底听不到两人的对话。
他先回宿舍冲了个澡，又去洗衣间把衣服洗了，才想起还没吃午饭，看了看手表——1:35，这个点餐厅已经彻底没什么吃的了，只得套上件薄外套，去学校外的便利店解决。
当他提着一塑料袋方便面和日用品从便利店出来时，好巧不巧，迎面遇上了从对面麦当劳推门而出的江亿。两人隔一条马路，江亿没看见他，走得又快又急，一脸怒气，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高正一转身往反方向的学校走去，经过麦当劳时往里看了看，发现窗边坐着一男一女，都穿着附中的校服。
女生一脸难过地望着江亿离去的方向，正是上午放学时楼梯上遇到的唐栗。
这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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