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坑吗？60万合约
“浪子欢，进来。”kc生物科技公司的面试官在里间会议室喊道。
刚念大三的浪子欢，穿条破洞牛仔裤，一头凌乱长发，坐在外面大厅的椅子上。
他双手合掌，夹在腿中间，低着头时不时扫视一眼周围。他有点拘谨和紧张，来面试的人只有他一个。
听到面试官喊，浪子欢拎着背包敲门走了进去。
“浪子欢，清北大学计算机系。上学期考试，三门挂科。格斗俱乐部成员，搏击爱好者，练过散打、跆拳道，但在俱乐部的擂台赛中从未赢过。老家长芗，有个开酒吧的酒鬼父亲，与其他亲戚几乎从不来往。大学三年，你从未谈过恋爱……”戴着金丝眼镜的面试官，拿起一张纸，慢悠悠地念完，尔后抬眼看了看浪子欢，“这些都没错吧。”
浪子欢像一下被人扒掉底裤，满脸通红，“没……没错。但是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
“背景调查。”面试官微微一笑，“我们公司给出的这份合约很优厚。我们自然要对应聘者进行严格的背景调查。你很幸运，你是为数不多的中选者。”
说着，面试官拿出一份合约，递到浪子欢跟前，“签吧。签完，六十万就是你的了。”
面试官眼神里的笑意，在眼镜后显得有几分阴险。
浪子欢匆匆扫了一眼合同，只在那个金额“六十万”上面多停留了几秒，就拿起笔立刻签上名字。
他太需要这笔钱了。五天前，接到酒鬼老爸打来电话，里面却是一个恶狠狠的陌生男子声音：“你爸欠了我们五十万。十天内赶紧还钱。不还钱，就砸了你爸的酒吧，剁了你爸的手。”
“小欢，小欢，对不起，老爸对不住你。你不用管我。”手机那头，酒鬼老爸带着哭腔说。
“老爸，怎么回事？”
“是老爸没用。前些日子，多喝了几杯，和几个刚认识的酒友打牌。一开始，我赢了不少。我想着再赢点，就能给买套房子。但后面几把一下输惨了，还倒欠他们几十万。这没两天，利滚利，就五十万了…………小欢，是老爸没用，老爸该死。你别管我！”
“废什么话。”那边，陌生男子一把抢过手机，吼道：“小子，不许报警。一旦风吹草动，你就回来收尸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听你爸说，你是清北大学高材生，在大城市实习工资都月薪好几万。区区五十万，对你来说不难。”
说完，那边“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只剩下一阵嘟嘟的忙音。
在浪子欢心里，酒鬼父亲除了爱喝酒、吹吹牛、打点小牌，没啥大毛病。母亲在浪子欢两岁那年，就离家出走，不知所踪。酒鬼父亲没有抛弃浪子欢。是他既当爹、又当妈，把浪子欢养大。父亲那个酒吧很小，加上酒鬼父亲爱喝酒，一直经营不善，算勉强维持吧，挣的那点酒水薄利，刚够父子俩日常开销。自浪子欢记事以来，父子俩一直挤住在酒吧二楼的阁楼上，从没挪过地。
日子虽然清苦，但酒鬼父亲对浪子欢疼爱有加。浪子欢喜爱的玩具，喜欢上的课外班，喜欢看的书，酒鬼父亲都尽量满足，即便偶尔去借钱也要称了儿子的心意，尽力给了儿子一个愉快的童年，培养出浪子欢乐观浪漫的天性。
酒鬼父亲很多次对浪子欢说：“儿子，老爸没别的心愿，就希望你作为一个男人，人生野一点、浪一点，不为情所困、不仰人鼻息，当一个潇洒浪子，四海为家、快意人生，不要像老爸这样没出息，守着个破酒吧，迈不出这小小长芗城半步。因此呢，老爸给你取名浪子欢。”
接完这个电话，眼泪在浪子欢眼里直打转。浪子欢考进清北大学，平时勤工俭学，打工一个月最多时候也就两三千块钱。哪有像他酒鬼父亲所说，实习工资都好几万。那几天，浪子欢在手机各种app上疯狂地刷网贷。但基于他的身份数据，浪子欢能申请下来的贷款，总共也就五千块钱。
这五千块钱，跟人家要的五十万相比，简直是杯水车薪。正在他绝望之际，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六十万现金合约，报名签约即可拿钱。”这条短信引起了浪子欢的注意。
死马当成活马医！浪子欢按照短信上给的邮件地址，发了一份简历。今天，他收到了面试通知。
浪子欢把签好的合约，交给面试官，礼貌地问道：“老师，待遇这么优厚，请问具体是做什么吗？不会是套路我的坑吧？”
“合同上写得很明白。药剂实验志愿者。”面试官淡淡地说道，“你最近很缺钱，这份合约对你来说，恰逢其时。三天时间，你大概申请了一百次网贷，而通过申请的只有一笔五千的助学贷款。”
“这也知道？”
“当然。这是大数据。我们也是通过大数据，找到你的。觉得你很合适。”
“为什么觉得我很合适？”浪子欢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智商高，家庭背景、社会关系简单，身体健康，缺钱！说白了，因为你没背景，我们好掌控。”面试官收起那份签好的合同，直言不讳地数道，“好了，六十万应该已经打入你的账户了。见到钱，你就不会觉得是坑了！”
果然，手机响了，收到一条银行入账短信。浪子欢心里踏实了，“老师，请问什么时候入职？”
“会有人来接你的。”面试官站起来，又上下打量一番浪子欢，“小伙子，你其实长得挺帅啊。为什么三年没谈过女朋友呢？”
“大……大概是因为穷吧。”浪子欢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他想起美术系那朵系花空镜羽，巴掌大的瓜子脸，樱桃红唇，玲珑剔透的耳垂，披肩长发，一双美目水汪汪，像一湾月牙泉。但大学三年，浪子欢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不时在校园门口，坐上某个富二代的炫酷跑车，扬尘而去。而他浪子欢只能黯然神伤地立在原地。
“很诚实。”面试官竖起大拇指，“六十万大概够你花一阵子了。好好玩几天。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没机会？”
“噢……”面试官似乎意识到自个说漏嘴，笑着补充道：“因为工作会很忙。实验室环境也相对封闭。”
从面试的kc总部大厦里出来，走在大街上，浪子欢反复看了几遍银行卡的余额。他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但他按住自己的欢喜雀跃，赶紧用手机银行给酒鬼父亲转过去五十万。
然后，他拨通了父亲的手机：“老爸，五十万转过去了。你赶紧把欠债还了。”
“真的吗？”酒鬼父亲显得很激动，“还真是啊。小欢，你咋来的那么多钱？”
浪子欢很聪明，在签那份合约之前，他就想好了理由。“老爸，我大学期间编出一个小程序。前几天，把这个程序专利卖给一大公司，挣了几十万。儿子现在厉害不？”浪子欢故作轻松地说道。
“厉害，厉害。小欢最棒了。那就好，那就好。”酒鬼父亲很相信儿子的话，也相信儿子能办到。
“老爸，以后少喝点，经营好酒吧，千万别再赌了。”
“嗯嗯嗯。”
“那先不说了。老爸，你赶紧去把钱还了。”
打完这通电话，浪子欢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但年轻的浪子欢，还不明白，任何所得都是有代价的！得到越轻松，代价越沉重！
打给老爸五十万，再把网贷还了，加上以前攒的存款，卡里还剩小十万。银行卡里，浪子欢人生头一回有这么大一笔巨款。以前，他的存款都没超过一万。如今，有了小十万，浪子欢感觉自己有了底气，有了信心。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有勇气去约自己的心头好、系花空镜羽。
浪子欢打开微信，找到空镜羽，鼓起勇气想给她发条微信，说：“今晚有空么？请你吃饭？”但他瞥了一眼街面店铺橱窗玻璃中的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衣服邋遢。想想还是算了。加上空镜羽的微信，是一年前美术系的户外写生课。当时艺术系在校园里贴海报，说为户外写生课招几名男生，当写生模特。浪子欢想着，应该有机会能见到美术系的空镜羽，便自告奋勇报了名。
很荣幸，他入选成为五名男生模特中的一位。
幸运的是，浪子欢恰好分到空镜羽那一组，给他们写生当模特。户外写生，正值暖春五月。清北大学校园里，樱花满园，一滴烂漫。浪子欢穿一件白t恤，蓝色牛仔裤，中规中矩地站在一棵樱花树下。他看到是空镜羽在画自己，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漾出一层淡淡浅浅的微笑。
这微笑在缤纷樱花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灿烂，甚至诗意。在樱花树下，浪子欢一动不动站了两个小时。他比其他四名男生，更努力，也更认真。
写生结束时，他满头是汗，空镜羽给他递来一瓶矿泉水，“作为写生模特，你很敬业哦。加个微信，以后我有写生作业，还找你当模特。”
空镜羽主动加微信，让浪子欢欣喜若狂。但加上微信后，空镜羽一句“以后穿得潮一点啊，今天有点老土”，让浪子欢自惭形秽。加了微信后，也无后续。空镜羽没再找他当模特，浪子欢每天看着空镜羽在朋友圈不时地晒着游艇、别墅轰趴、法餐等名媛风格的照片，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和空镜羽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顶多只敢在空镜羽的照片下点赞，连留言都没有勇气，更没有勇气在微信上联系她。
而现在，浪子欢似乎有了那个勇气，尤其是耳边回响起面试官说的那句“以后怕是没机会了”，他想起马上入职kc，或许会离开这座繁华的帝都，更加觉得再不约空镜羽出来，自己以后恐怕真的没机会了。浪子欢看看橱窗镜子里头发乱糟糟、衣着土气的自己，决定首先从形象上来一个改变。毕竟，他现在卡里有十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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