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此冷淡
指尖被牵动，仇落即刻睁眼，一双幽深平静的黑眸与她坦然相接。
她心里一惊，马上坐了起来，“你醒了。”
床上的男人不答，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沿着珍珠链子一路移到她的手指。
仇落才反应过来，赶紧着手要解开链子。可看清男人手上的链结后，她动作微不可察顿了一下。
这是她用以捆人的绳结。结实、牢固，被捆的人几乎无法自己挣脱开来。
他不会其实已经试过要自行解开了吧？
她心里生出几分懊悔，紧忙想把这绳结解开。可人一急，那绳结反倒越弄越复杂。
她把头埋的很低，一边想着快点快点一边飞速摆弄这绳结。她只希望下一秒这绳结能懂事地啪一声自己解开，好救自己逃离这窘迫尴尬的境地。
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她清晰感受到他指腹的冰凉按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背，她面色微僵，一时之间动也不敢动一下。
“把你手指那端的摘了。”男人没什么力气，顿了一会才继续道：“再寻个剪刀来。”
“行、行。”仇落很快就把自己手指那段的绳结摘了出来，起身就在里屋里翻箱倒柜。
男人没再出声，屋里静得只有她不停拉开抽屉又关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炙人光线透过窗纸照亮屋内，角落里的烛光微曳。榻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审视着里屋精美的装潢，最后在仇落转身前一秒收回视线。
“抱歉。”仇落小心翼翼剪开绳结，将断线的珠链随意扔到贵妃榻上。
男人依旧缄默，淡淡瞧了她一眼就转开视线。
仇落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难过，但很好地藏了起来。
此时门被敲响，明风游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小人来为公子换药。”
“进来吧。”仇落起身将贵妃榻推到一旁，几颗彩亮的珍珠落到厚实的毯子上，没发出丝毫声响。
小云推开门后侧身让明大夫进来，关上门入了珠帘才面色大变：“殿下，您、您怎么……”
仇落正专心看明风游检查，闻声蹙起了眉：“我怎么了？”
“您、您没更衣。”小云手忙脚乱从衣橱里拿了一件衣服给她披上，用余光看了明风游一眼，还未说话就被仇落给打发出去：
“端些吃的过来。”仇落自己拢好衣服，又加了句：“要清淡的。”
“是，请允许奴婢先为殿下更……”小云没说完又被仇落打断：“我自己更，你先去吧。”
小云面露难色，看了明风游和榻上男人一眼，见没人看向自家主子，这才犹犹豫豫地退了下去。
“大夫，如何？”仇落自己套好衣服后问。
明风游点了点头，“还行，伤口目前没有感染。只要悉心照料，痊愈还是指日可待的。”
语毕，明风游又转头拍了拍男人，“兄……咳，我是说公子，你可要争气一点。殿下可是花了千金才救回你这条命的。”
仇落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半点反应没有。
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心里莫名有点难受，她将明风游送出去后就自顾自开了衣橱拿了件干净衣服到外厅去换。
或许他不是燕北安，他们俩人不过长得相似而已。仇落换着衣服一边心想。
这该是好事的。来到这世界的都是将死之人，他可能还在原世界活得好好的吧。
随手散下松散的发，她想将其重新束好才发觉自己不会绾发。
“算了。”她无声自言自语，将发饰放到一旁圆桌上给自己倒茶。
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提醒着自己昨晚对那个男人有多上心。
愚蠢。
她用眼角余光瞥他一眼。那男人此时已阖起了眼，看起来根本没有想和任何人交流。
那模样，好像自己救他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的。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天知道昨日看见那张脸时她有多担忧，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可笑。
“殿下，吃食来了。”小云带着几名婢女将一叠叠吃食端到桌上。
仇落淡淡点了点头，随意点了一名侍女，“给他喂点米汤吧。”
小云却稍作欠身，“殿下，明大夫说公子今日不宜进食。”
仇落没多大反应，“那就不喂了。”她指了指自己散下的发，“替我把头发绾了。”
“是。”小云把珠帘扎到两旁后步进里屋拿了玉梳出来。
几位侍女帮着忙一同把仇落的发丝盘好，恰好露出后颈那块被血迹沾污的肌肤。床上男人听到婢女小声吸气后转头看了一眼，很快又若无其事敛目转了回去。
“殿下，待会儿奴婢备水为您沐浴吧。”小云说着一边遣人拿来湿帕子，仇落随口应了声，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入口中。
众人见主子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唯唯诺诺地都退了下去，只剩小云和一个婢女伺候着仇落用膳。
“你叫什么？”仇落头也不抬地问，那婢女怔了一下，等小云用手肘小力捅她才急忙回道：“回殿下，奴婢叫小禾。”
仇落点了点头，“府里有男侍吗？”
“男侍？殿下您是说……”
“不是那种男侍。”仇落语调平平地道，“我要伺候皇子的那种男侍。”
小云犹豫了一下，“殿下是说宦官吗？府里倒是有几个，只是……”
“说吧。”仇落拿来帕子擦了擦嘴。
“只是他们照顾后院里的公子已应接不暇，恐怕……”小云不敢再说，慌忙跪下磕头：“奴婢失言，请殿下恕罪。”
“无事，晚饭前让管家带账簿来一趟书房。”仇落懒懒地撑着侧脸道，又对小禾说：“你和账房支点钱去牙行选几个男侍来，要懂得照顾卧榻之人的。”
“是。”小禾欠身退了出去，仇落闭眼沉默了会。
“你也出去，水备好了再来叫我。”
“是。”小云关好门才看见小禾正站在外头长廊等她，俩人一路走远才敢出声。
“云姐姐，你觉不觉得殿下今日好生奇怪？”小禾压着声量问，“她竟然要看账簿！”
“嘘！小点声！”小云赶紧盖住小禾的嘴，谨慎地看了看四周，才低声回：“别管这么多，殿下怎么吩咐我们小的就怎么做。”
“可是……”
“行了。”小云催促道，“你快去吧，莫要耽误殿下让你办的差事。我也要去寻王管家了。”
两位婢女在分岔路分别，各自往自己的目的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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