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剧本助手
屋里，香炉烟雾环绕。
若有若无的清新茶香蔓延房内，其中又含些许不明显的松香和沉厚的檀木香气，仇落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她跟随记忆拿着香炉走到与里屋相对的另一面墙，撩开一处画布，一扇小门映入视野。
她动作轻柔地将其推开，在进入以后立即关好。这是一处封闭的空间，搁置了一台书案和一张雕花靠背木椅。
她扫开桌上闲置的书册后坐了上去，轻声问：“麻烦，你在吗？”
“主人，麻烦随时伴您左右。”
仇落：“……”行吧是不太吉利但没办法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告诉我？”
麻烦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回：“是的，麻烦忘了告知主人穿越者世界守则。”
“那你刚刚为何不告诉我，还要等我主动问你？”
“麻烦有点内疚，麻烦不敢面对主人。”
仇落：“……敢情你还挺实诚的。”
麻烦无精打采地回：“谢谢主人的赞赏，麻烦很开心得到主人的赞赏。”
仇落：“我不是……算了,你现在说吧。”
麻烦沮丧地应了声，还是强打精神地说：
“穿越者世界守则：
一，穿越者严禁对世界本身及其组成成分造成任何不可逆的恶性改变、影响及破坏。
二，穿越者严禁告诉世界原住民一切有关穿越者的资讯，或试图说服原住民相信穿越者的存在。
三，穿越者之间严禁无故的伤害、陷害及谋杀行为。
四，穿越者严禁胁迫剧本助手告知任何不在权限范围内的资讯，或强迫剧本助手提供任何不合理的帮助。
五，穿越者严禁煽动剧本助手作出任何危及穿越者世界的行为。
主神有权对穿越者世界守则随时进行删减。”
仇落蹙了蹙眉，仅五条守则中就有两条是关于剧本助手。
难不成剧本助手一点也不如她想象中那般毫无用处？
她暗暗思考，这时麻烦有气无力地问：“主人，有任何不理解的地方吗？”
听麻烦这种无精打采语气，像个活生生的人在和她说话似的。仇落思虑一会，问：“麻烦，你是人吗？”
麻烦的声量猛地拔高：“主人，我只是一个剧本助手，甚至没有实体，如何能称作是人？”
仇落想了想，“那你曾经是人吗？”
麻烦依旧激动地否认：“主人，我只是游戏助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仇落点了点头，想必是没法这么轻易得到答案了。她干脆转换话题，“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角色和剧本的资讯吗？”
“自然可以。”麻烦停了一下，很快尽责地道：“穿越者初到世界时，会自动替换一位世界原住民，这就是穿越者的角色。穿越者会继承其身份及名下一切，代替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剧本，可以理解为穿越者复活所需完成的任务。从前，主神大人规定穿越者严禁作出任何违反剧本主题之行为。不过，自从开了先例以后，剧本已不再成为穿越者的限制，仅作参考作用。只要剧本走向不对世界造成任何严重伤害，或影响世界的正常运作，便被视为合法、合理。”
“所以三公主并不一定要拈花惹草？”仇落捏着下巴细细摸索，“那你们该如何判断穿越者合格完成任务？”
麻烦静了下来，仇落还当它没听见，又重复问了一次。
“其实……”
麻烦忽然噤声，下一秒小门就被叩响。
“殿下，您在里面吗？”小云在门外不确定地问道。
“嗯。”仇落站直身子自己打开了门，小云掀着画卷站在外头。
“殿下，您好久不用这小书房了。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小云见仇落面无表情就主动掐掉话音，“奴婢多嘴，殿下恕罪。”
“走吧。”仇落不温不冷道，看也不看里屋一眼就径自大步出了门。
“是。”小云不敢再多说，跟在仇落后头也步了出去。
待门被轻柔关上，床上男人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欢迎来到穿越者世界！”
-
隔日，天幕未亮。
仇落坐在屋外圆顶亭内翻看账簿。
她不得不感叹公主果然就是公主，依账上这数字，她就算天天几掷千金都不是问题。
她彻夜未眠，然还算精神。她的睡眠一直不好，偶尔能睡满几个时辰，就能撑上一两日奔波不断。
想到这里，捏着页面的手指顿了一下。说起来，穿越倒也不算坏事，至少不用替那恶魔干那些……
“奴婢参见殿下。”小禾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婢女：“怎么了？”
“请殿下恕罪，奴婢无能。奴婢跑遍王城数间牙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男侍。”小青将额头抵在手背上，声音有些发颤，好似在害怕仇落会迁怒于她。
仇落没应，只合上账簿思索了下。那男人还不能自行下床，明风游又只是大夫，煎药顾药已花去大量时间，怎可能还要求随伺在侧。只是古代也没有护士，她还能找谁来照顾他？
“不过……”小禾迟疑着开口，仇落睨她一眼：“有话就说。”
“奴婢在一间牙行外面发现了一个男童，自称从小照料卧病在床的母亲。奴婢私下决断，将他带了回来……”小禾悄悄抬头看了仇落面色一眼，不算坏，只是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男童？”仇落轻蹙眉头，“多小？”
“刚过十岁。”小禾又答。仇落将账簿卷了起来，“带来让我看看。”
十岁，那年遇到燕北安，也是十岁。
她在小禾匆忙离去带人时抬首看了看亭外一棵大树，一片嫩叶不知为何落了下来，晃晃悠悠地掉在亭内的地上。
她凝神看了许久，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浊气。
“公主，奴婢将人带来了。”小禾远远便道，她小声对身边那脏兮兮的孩子耳语几句，那小孩即刻哒哒跑上了亭子在仇落面前跪了下来。
“风风叩见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童音稚嫩嘹亮，仇落沉眸低头看向他。看着倒比十岁的自己高上一些，不过要让他照顾一个成年男人……
仇落没说实话，淡淡开口道：“站起来让我看看。”
男孩拘束地站了起来，一双耀目的绿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清楚。仇落有些奇怪，“你是大夏人？”
“回公主殿下的话，风风的母亲是大夏人，父亲是异邦人。”男孩毕恭毕敬地回，仇落将他上下打量一下。大夏人中混血本就稀少，血统特征如此明显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她不自觉梳了梳自己同样有些微卷的深棕色发丝，“本公主听闻你曾照料病重的母亲，如今你的母亲身处何处？”
“回公主殿下的话，风风的母亲如今在家里呢。”风风继续回道。他顿了一下，加了一句：“等风风拿到工钱，就能给母亲请大夫了。”
仇落有意无意摩挲着账簿的封面，一下子不知道是要感叹小孩的天真还是斥骂命运弄人。
这是一个考验吗？考验她是否真的铁石心肠，考验她是否真的要站到制高点当一个不管人间疾苦的三公主。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主神是否洞悉她的一切想法。
好一会，微风穿院。地上嫩叶翻滚着贴到她的裙摆，自然融入了其中的一个图样，丝毫不显突兀。
“风风。”她语调平淡，“我们一起去看看你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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