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资水剑石崖
（一）
今夜，资水丹城这小小山城，皓月当空。
明天才是农历七月半，俗称鬼节。
也是资水丹城的一年一度的河灯歌节。
但今夜就有外地人赶了过来。
一则是资水丹城的民俗文化很是浓厚。
二则这里没被百年前的核铀大战污染，原生态的灵气更是越来越充沛，是修身修行、度假康养的绝佳之地。
这些个早来的外地人，趁着兴致买了各种各样的河灯，等不及到明天晚上，便来到河岸，把河灯放进了资水之中。
山城被群山环抱，山风飘渺中，夹杂着稍许闷热。
（二）
资水丹城城区段的资水，横亘着四道拦水坝。
第四道水坝斜横似埂，把资水拦腰截流成一汪幽深的水潭。
从水潭溯流而上，便是一年一度放置河灯的主要河段。
届时，一排排、一堆堆的河灯，将滞留或徘徊于此水潭处。
水潭的中央位置，“河谷风雨桥”横跨而来。
河谷风雨桥，是资水丹城最美最长最高的景观桥。
看着像是有几百年历史，却是后人按着古建规制而仿制的。
古建筑可以仿制，而人类历史、文化、文明呢？
人类历史、文化、文明，只能一代一代传承！
河谷风雨桥，它连通着山与城的风水龙脉，据说是授意于一风水大师而修建。
已是晚上八点半。
水潭水面，漂浮着几盏留置于河湾处转着圈的河灯，像被遗弃在星河里的星星，忽闪忽闪。
水潭左岸边上，竖立着一堆黑曜的天然巨石。
巨石累累，高耸成石崖。
远望去，石崖粗粝而威武，倒插入脚下的幽暗水潭，似刀似斧又似剑，取名为“资水剑石崖”。
资水剑石崖顶端，有一平地，被开辟出一容纳十人左右的观景平台。
因临水又靠山，经常水雾缭绕，凉风习习。
此处，综合着山之灵气，石之灵气、水之灵气，以及置放河灯之众人所祈福而派生出的祭祀神力。
是以，此地灵气十分的充沛，对于修炼者来说无疑这是块宝地。
观景平台上，建有一书写着“观潭亭”牌匾的五角古亭。
观景平台，被青灰色石制栏杆围合。
栏杆外则乱石穿空。
人若是立于平台，放眼望去，视线绝佳。
昼瞰资水，水潭深深，烟波渺渺，河岸古长廊凉风习习，柳影婆娑，生机盎然！
夜观山城，万家灯火，河灯灿灿、河谷风雨桥如梦如幻，歌声缭绕，诗意阑珊！
是以，资水剑石崖观景平台，成了山城情侣们爱慕拥吻、倾诉衷肠的浪漫胜地。
也是资水丹城著名的网红打卡点。
更是外地来客们晚上休闲或修行的首选之地。
（三）
一到晚上八点过后，资水剑石崖平台上便很少会上去山城的闲人。
即使在那休闲的闲人，也会在那个时间点自觉地离开。
这习惯都延续了一年多了，成了山城人共同遵守着的约定，或者说是默契。
因为山城人都知道，这块宝地将被山城第一居士占据着用来修练。
修炼是从晚上八点后，一直到天明的。
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都雷打不动。
山城众人，也乐于让山城第一居士占据。
因为山城人都是他朴素而坚定的粉丝。
山城第一居士江海，也是山城人，特别是想修行的众人的希望。
在这异世末法时代，山城之人都盼着山城能出一个修行者或者神仙。
而只有山城第一居士才有完成和实现他们希望的基础和可能。
（四）
资水剑石崖平台边缘，一凸出的石块高处，有道修长的身姿，凌风伫立。
这道身影，面朝资水如墨水潭，白色袍服，衣袂飘飘，至肩黑发随风飘舞，身躯却不动如山。
这道身影，正是刚刚为胡蝶儿化解了厄运劫难后来到此处修炼的江海，被山城内外之人称之为山城第一居士的江海。
此时，山城第一居士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被包裹在月夜下，似乎已然忘我。
孤独的身躯，像似一株没有枝叶的树。
周遭，有股抑郁的气氛在弥漫，渐渐变浓。
资水水潭，像块幽深墨玉，在月光下发出黝黝的鳞光，冒着浓浓的水之灵气。
闷热的河风掠过，摇晃不定的倒影，便凌乱成一池孤苦的幽幽水波。
（五）
几波游人或情侣，偶尔来往于剑石崖巨石平台，陡然瞥见巨石上的白袍身影。
“咦”的一声惊呼，继而道出：“看，山城第一居士在修炼呢！”
是的，这道身影便是山城第一居士江海。
山城人无人不识，也都知道他每晚都会在此修炼。
这剑石崖平台，似乎就是为他修炼而打造的一般。
这块巨石，俨然就是山城第一居士江海的修炼领地。
伫立于剑石崖石块上的山城第一居士，无声无息，人与巨石已然融合成为了一体。
“老公，你看，那是山城第一居士？”一已婚女子，紧紧地扣着其老公的手，爬上剑石崖巨石平台，突然看到了石块上的山城第一居士，身形停了下来，有些喘息着问道。
问这话的人，基本上都是外地来客。
因为这个时间段，本地人是很少会来到此地的，因为都怕打扰到山城第一居士的修炼。
“传言他每天晚上都在这吐纳练功打坐，看来是真的，咦，他为什么不是打坐，而是站着呢？站着也能修炼？”其老公也甚是迷糊，倒也道听旁说了不少。
陆陆续续，更多的外来客爬上了剑石崖巨石平台。
“或许站着更有利于修炼吧。听说山城第一居士他能龟息入定达忘我态一年零七天，只吞风咽气，是真的吗？”有一佝偻着身子的人，问道。
“什么吞风咽气？那叫吐纳，服食天地之灵气来维持自身的能量。”靠在石崖亭柱子上的人，纠正着答道，他的嗓门比较粗旷，声音甚是洪亮。
“嘘，小声点！”石崖亭美人靠上坐着的人，马上提醒着道。
“不要惊着他修炼，好不好？”另一位坐着的老人也出声提醒着，带着一丝不满。
提醒别人的这两人，肯定是山城本地人。
应该还是山城第一居士江海的崇拜者，或者老粉丝，或者是念着预修行之人。
（六）
在对待山城第一居士修行练功的态度上，十个人就有十个人的看法。
看客和戏，就如同男人看女人，各有各的看头奔头，也各有各的希翼欲念。
“他怎么像块石头啊！难道这就是龟息了？”望着一动不动的山城第一居士江海的修长背影，那佝偻着身子的人揣测着道。
“听说，龟息那可是神仙的本领。可以不吃不喝，呼吸都可以停止的，练成了可以修仙成道。”有位戴着黑色硕大眼镜框的大男孩，似乎有些卖弄学问，边讲解，边用手推了推鼻梁上沉重的眼镜。
“哈哈哈，瞎扯了吧。这世上哪有神仙嘛？”那个大嗓门一听，就马上否定着道，满满的不信。
“他肯定是龟息了！你看，你听，山城第一居士根本就没有呼吸哦！”那女人的老公也加入了讨论，并甩出了自己的发现。
“咦，还真是呃，我还真是听不到他的呼吸。”持否定的大嗓门，仔细听了听，似乎真没听到山城第一居士的呼吸声。
其它人也装模做样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引得大家都不敢说话，都努力摒住着自己的呼吸。
大家憋着气，沉默了好几息，呼吸都静了下来。
一双双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清或浊的各种形态的眼，朝向一致地凝神张望着石块上那无声无息的白色背影，神态也都是出奇般地专注。
（七）
起风了，这还真是山城里的真实气候，昼夜温差大。
即使山城外面的世界已是酷暑，而山城这里依然凉风习习。
山里的山风说起就起，毫不迟疑。
山城第一居士身躯上那道白色的长袍，被山风吹拂，发出轻微地“哗哗”声响。
那齐肩长发飘荡着，而身姿却依然不动。
无声无息，却并不僵硬。
在水气山雾升腾笼罩下，倒是多了了几分仙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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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息的寂静。
“难道这异世世间的末法时代，真的能成道化仙？”终于有人打破沉寂，发了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和向往。
“听说，成仙化道会生瑞云，云化莲花，满地生香的。”另一人也说。
“修真界确实存在，但很难的。他们要历经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等八个阶段。每个阶段又细分了几期，比如炼气期就分为了九层，要一层层递进，才能最后成功。至于修为达到化神期可以飞升灵界等，那也只是传说。普通人想都别想。”那位戴着黑色硕大眼镜框的大男孩确实知道得不少。
“是啊，我也听说过，成仙的人会长生不老，飞渡到其它域界。”另一人也感叹着道。
“你傻啊，还飞升成仙？怎么可能呢，你们也不想想，这个异世世界还有供修真的资源吗？灵气、古药、古法什么都没有了啊！”马上有人反对。
“你---”
“都是百年前那场灾难造的孽啊！”
“其实，百年前的灾难也只是引子。几百年来，人类越来越贪念了，还是过渡开发惹的祸吧！”
“哪可不？真是可惜了，这人世间需要好好反思啊！”
“该死的！”
有人被呛，有人沉思，有人在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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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周围，再次沉浸于寂静之中。
应该已是凌晨一点了吧。
等得久了，这些人有些无聊，好些人似乎突然才顿悟。
他们赶忙拿出手机，将站立于剑石崖巨石高处的山城第一居士，那如仙似道之背影精准地框入镜中，对好焦距，拍个全景照或录了段视频，再编辑几句介绍文，便点击发上了网络。
虽已是凌晨，不出几分钟，资水丹城剑石崖上山城第一居士练功、龟息、欲成道化仙的消息和推文便已遍布了山城网络，并传播出了城外，推广到了广桂郡以外的整个九鼎夏国。
资水丹城这小小山城的新闻很少，微信群、企鹅群、抖音等网络平台，平常间像似死水潭似的。
因为山城第一居士在资水剑石崖修炼这一消息，这时却似投入了一颗高能炸弹，瞬间爆开了。
消息、博文、抖音转发，再转发。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流量，以致山城网络开始堵塞。
“什么网络吗，半夜里还塞车？”
“我的天啊，狗屁网络，真够垃圾的！”
“明明给我开通的是1000兆的吗，怎么这么慢？”
“无良商贩啊！我要投诉。”
网络商也冤屈啊，谁让你们在同一时间段发消息啊？
但还是遭到了无尽的攻击和谩骂。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于网络。
评论区更是一片喧哗。
有人却不以为然，讥笑几声，便不再刷屏，漠然下了线。
互联网，这一利器，确实给人类发布信息和生活增添了翅膀，但也给一部分人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可以说，成也互联网，败也互联网。
成败之间，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九）
相反，资水剑石崖巨石平台上，却依然静的只能听得见闷热的风声，吹过脸颊。
“唉，没劲！”有人憋不住了，一声叹息，击穿了肃静。
“一动也不动，真没意思！”另一人也憋不住，开始不耐烦。
“不会是想不开吧？像是想跳河嘛！”有人应和，猜想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眼瞎啊！这样子像是自杀吗？”马上有人跳出来骂：“要跳早跳了，好不好？。”
“是啊，山城第一居士哪可能自杀啊！”
“你们忘了？山城第一居士懂龟息，本领大着呢，即使跳进河里也淹不死的。”
“还真是哦!”
人人脑中迷乱，也不乏各种揣测和窃窃私语。
夜已是子夜时分。
山城第一居士这道素白的背影，悄然融入了闷热的夜风中。
衣袂飘飘，如仙似道，感觉甚是奇妙。
时光在指尖慢慢流逝，可山城第一居士的背影，依然不动如山。
整个人似乎与巨石已融为一体，默然无声。
留下来的人，除了静静地望着，还是望着，没有人鼓噪。
山城第一居士，依然没有成道化仙，只给了他们一道素白的背影。
令人疲惫的不是等待，而是等待中的无聊和看不到希望。
众人开始呵欠连天，大多数也已是睡眼朦胧。
于是，这帮无聊看客们，开始疏散，离开，离去。
自始至终，他们连山城第一居士的正面也没见着。
最后，索然无味间，众人悻悻然地走了个精光，大多数都是回了酒店或宾馆客栈，因为都是外地看客。
有个外来客，欲转身离去，却心又不甘。
于是，他把摄影机开了，固定在一个隐蔽的石头缝间，镜头对准这巨石崖平台，偷偷地录制着视频。
他是最后一个匆匆离去的外地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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