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门理论
昨晚都干了什么？
好像一直在聊天，后面开始喝酒，再后来，就没什么印象了。甄率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也许，可能，大概，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一转头看到架子鼓，眼前立即闪过蔡润哲挥臂打鼓的画面。视线微转，扫到琴凳上放着的吉他，那应该有人弹唱。
唱歌、弹吉他、敲架子鼓，大半夜搞出这么大声音和动静，被惊扰的恐怕不止是楼下的人吧？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您好，请问是甄先生吗？这里是美梦公寓物业管理处。”
“您好，我就是，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今天一早，公寓里很多租客来反映，说您昨晚敲架子鼓声音太大，严重影响了大家的正常休息。希望您以后自觉遵守公寓公约，减少此类噪音扰民行为。”
“实在不好意思，我一定注意，不会有下次了。”
“好的，谢谢您支持我们的工作，再见。”
挂断电话后，甄率棋把这个号码存进手机。然后点进通讯录，拨给蔡润哲。
“帅7，睡醒啦？”
“老蔡，有点麻烦，刚才物管处打电话来，被楼内的租客们投诉噪音扰民了。”
“是不是整栋楼都被哥们儿我的鼓声给震了？”
“别闹，跟你说正事呢！你昨天说的隔音棉，行吗？”
“我们排练室就装了，效果挺好的，还剩了一些，你房间面积不大，应该足够用，我晚会儿给你送过去吧！”
“如果不耽误你的事的话，倒是可以。”
“不耽误，公司有个练习生出了点问题，然后我今天的安排就被取消了。正好，你也没装过，我去了顺手帮你弄上好了。”
“好，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
“咱俩谁跟谁，放心等着。”
知道问题有了解决方案，甄率棋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长茶几上还是一片狼藉，几角上有个包装完好的小方盒，打开是四只蛋挞，是昨晚的餐后甜点。此刻饥肠辘辘，刚好拿来垫肚子。虽然错过了最佳食用时间，但味道还不错。
吃完后，他开始清理茶几上的垃圾。没开封的酒收起来，空易拉罐单独装袋。将打包盒叠起来，装进超大购物袋，再拽到茶几边沿，用筷子将骨头扫落进去。洗了抹布，反复擦拭几遍，又燃了线香来去异味。
甄率棋拎上那袋超大份的垃圾出门，下楼去吃饭。
回来时，听到同乘电梯的人在议论昨晚的噪音扰民，不由心虚地侧耳偷听。众口一词，一致指责扰民者自私没有公德心。好在他们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可恶的噪音制造者。
电梯到达8层，他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一直坐到最高层等人下光了，才又折回8层。
甄率棋心里很是郁闷，从小到大，他的期末评语里总会被老师写上一句“严于律己，礼貌待人”，自己又一贯行事低调谨慎，名声口碑向来极好。不成想被蔡润哲连累着，刚住进来没几天就“一噪成名”，倒有些晚节不保。
进了屋，他给自己泡了杯茶，拿上书，坐到阳台上，翻到书签夹着的位置，目光随着文字移动，过了有十行，才沉下心看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房中的寂静。
“帅7，开门，是我。”
他起身走去拉开门，蔡润哲立刻和一个人一前一后扛着一大捆东西从外面走进来，紧跟的两个人抬着一个布艺沙发。
蔡润哲卸下肩上的东西，指着长茶几后面说道：“沙发靠墙放那里吧！”
后面的两人动作麻利地把沙发放到指定位置，走回来站到他身侧。四个人皆是大汗淋漓，大口喘气。
蔡润哲笑着给他们介绍对方：“这位就是我哥们甄率棋，他们三个都是我公司的工作人员，今天麻烦各位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甄率棋立刻笑着向打招呼：“麻烦你们跑一趟，辛苦各位了，谢谢。”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高颜值帅哥，三个人不住地打量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还有事，一起走了。
甄率棋指了指那一捆黑黑的像垫子一样的东西，问道：“这就是隔音棉？”
“嗯，剩下的我都拿过来了。”
“那个？”甄率棋手腕一转，指向靠墙的布艺沙发。
“我之前买了放在练习室准备休息用的，一直闲置着，就顺手搬来给你用好了，正好你也缺家具。”
“钢琴、乐器、家具，不会到最后把你自己也搬过来吧？”
“这个嘛——”蔡润哲目露狡黠之色，不置可否，迅速转移了话题，“你有卷尺吗？我先量量尺寸，然后看怎么装合适。”
甄率棋到杂物柜中，翻出卷尺，递给他。
蔡润哲收了笑意，拿着卷尺开始测量墙体的长宽高，报出数据让甄率棋一一记录下来。
尤意诗正在纠结一个衣服褶皱处的修改，高斯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已经飞车过去了，赶紧换衣服出门去等我。”
“好嘞！”
存档，关电脑，去卧室套上昨天选好的衣服，拿起帆布包挎上，还不忘检查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齐全。
其他的都还好，纸巾和小本本一定不能少。
小本本是她用素描纸diy的，尺寸设计得比市面上卖的小一些，这样方便携带，平时走远点儿都会带着，遇到一些难得的场景和个性鲜明的人物，会画下来存着当素材。
今天又是大晴天，天空澄蓝，流云漫卷漫舒。尤意诗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等着高斯萌的车出现。
因为怕晒，尤意诗用渔夫帽遮住大半张脸，视线自然受到阻碍，于是垂眼盯着脚下的路面一直看，很快进入放空状态。以至于高斯萌按了好几下车喇叭，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到了。
看她坐上副驾驶，摘下帽子，高斯萌伸手轻点她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尤意诗扯过安全带系上，转头笑得一脸灿烂，“刚才在思考画稿，太专注就没注意到。”
“还不了解你，老实交代。”
“嘿嘿……这次画了爱情主题，男主是个大帅哥。”
“是照着哪个真帅哥画的吧？”高斯萌笑弯了唇角，戏谑地瞧着她。
尤意诗立刻囧了，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应答如流：“是有原型，就出来吃饭时遇到的一个路人，嗯，路人。”
“桃花都送上门了，就没发生点儿后续？”
“哪有什么桃花，什么后续，又不是拍电视剧。哎呀！要饿死人了，快开车。”尤意诗转过脸，正视前方。
高斯萌也不再废话，脚踩油门开出去，手打方向盘，拐进主路，汇入车流。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个火红的三层小楼前，原木的仿古门脸上悬着黑色的匾额，书着四个金漆大字——江川渝火。
两人刚踏进门，立刻有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引着她们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高斯萌接过点菜单，拿着铅笔埋头一阵勾画，然后递回给服务员。尤意诗自觉地开始用热茶清洗茶杯餐具，两个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
等着锅里的汤底煮开的间隙，尤意诗决定先把工作的事儿聊完，省得等会儿肉涮好却要一个劲儿说话影响发挥。况且，一旦开吃，大脑立刻会被嘴巴和胃剥夺领导权，到时候根本顾不上思考。
“不是说要给我介绍个活儿吗？”她递过去一套洗好的餐具，开口问道。
高斯萌伸手接过放下，拿起发圈扎上头发，“对，最近接了个游戏公司的项目，他们想附带着出一本游戏插画集，你有兴趣参与吗？”
“什么类型？”尤意诗捏着茶杯问。
“游戏本身是江湖主题的，插画集自然是古风类的，每个人负责其中一部分，一共要四个人。正规大公司，资金充足，报酬丰厚，不会拖欠的。”
“你介绍的，我放心。”
高斯萌看了眼开始冒泡的汤底，随手把最近的几盘全倒了进去，“那我让秘书把资料发你邮箱，你研究研究。具体的要求，还要和游戏公司再沟通。算上你，人找齐了，随时可以开始。”
尤意诗端起一盘香菇倒进汤里，“我最近没接新单子，时间充裕的很。”
“这么闲，不勾搭个小哥哥真是浪费青春。”高斯萌说着停了手上的动作，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看着她。
“别打击我了，您高大小姐肤白貌美大长腿，往那一站，男人噌噌噌排着队来搭讪。我这样的，站舞台c位都没人瞅。”
“真没有情况？”
“我什么时候有过啊？”尤意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捞起一大勺肉倒进自己碗里。
“那跟我去相亲吧！金融才俊、it精英、归国博士、混血高管……各种类型，应有尽有，总有一款适合你。”
哈？
闻言，正在狼吞虎咽的尤意诗成功地被呛到了，气管被呛进了辣汤汁，引得她捂着嘴咳个不停。心里暗道，大小姐这是想偷梁换柱，拿我去顶包家里安排的相亲啊！
高斯萌赶紧走过来给她拍背顺气：“相亲而已，又没逼你嫁人，瞧把你给吓得。要上医院吗？”
尤意诗边咳边摇头摆手，眼睛却一直盯着锅里随着汤底沸腾不断上下翻滚的各种食物。
这都煮熟了，可不能浪费啊！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等不咳了，她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果汁，从锅里捞起一勺，接着埋头苦吃。
“这个挺好吃的，我喜欢。”她夹着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给高斯萌看。
高斯萌挑了挑眉，坏笑：“那是鸭舌，这可是个好东西，放进嘴里，有没有一种被舌吻的感觉？”
“你……你……”
两颊迅即烧烫得如同火烤铁板，她赶紧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窘慌。
见她如此反应，对坐的高斯萌乐得直拍桌子，“你也太可爱了，我要是个男的，一准把你娶回家。”
羞得尤意诗两只耳朵也红通通的，再不敢抬头。
本以为跟着好友出来能放开了好吃好喝一顿，谁知道这火锅吃得她心惊肉跳、面红耳热的。
火锅吃完刚过六点，高斯萌原本计划再找家ktv唱歌，但尤意诗执意要回去，她只能作罢。
正值晚高峰，前后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时走时堵。
两个人吃饱喝足都有些困乏，遇到堵得走不动的路段，就双双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看见什么聊什么。电台里一直播放着音乐，气氛反而比吃火锅时让人放松了许多，聊得无比畅快。
将近两个小时后，车终于开回到尤意诗的公寓外。
和高斯萌道别后，她拖着脚步走进楼门。从包里掏出门禁卡和钥匙，刷卡坐电梯。
电梯门还没打开，就听见外面走廊里好几个人在讨论什么的声音，乱糟糟的。
尤意诗刚迈出电梯半步，就听见一个有些耳熟的男人嗓音说道：“太好了，她回来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正是昨晚的眼镜男。几个人立刻过来将她围住，眼镜男解释道：“他们就是昨晚纸上签字联名投诉的那几个租客，我们今天一早就去物业管理处反映了昨晚的新情况。下午去问结果，说电话沟通过了，803的租客保证会改，再没有别的话。我们几个商量过了，咱们干脆一起上门直接自己沟通好了。既然你回来了，咱们这就上去吧！”
然后不由分说，又把她挤回电梯里。尤意诗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站在了803的门外。
吵架？还是打架？
等会儿自己是直接逃跑？还是要上手帮忙？
脑子中一团混乱，顿时不知所措。
眼镜男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屈手指，叩门三下。
门应声而开，握着门把手的蔡润哲正笑得灿烂无比，待看清门外众人愤怒的表情，立时僵住，转头向甄率棋求助。
甄率棋一手拎着工具走到门口，问道：“请问各位有什么事？”
门内两人并排而立，都是一八零以上的海拔，瞬间让尤意诗有了压迫感，何况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东西，脾气还不太好，她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眼镜男回头扫了众人一眼，这才开口答道：“我们都是这楼里的租客，您总是在晚上弹琴，楼层之间隔音效果不好，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受到影响，昨晚您又新添了敲架子鼓，这样下去，实在不行。我们反应给物业管理处，得到的结果是您答应会改，但我们觉得还是直接上门来问问您本人的意思好了。”
听他说完，甄率棋不由面露愧色，歉然微笑：“先在这里给各位道歉了，我刚搬来没几天，也是才发现隔音的问题，以后一定会注意，保证类似情况不会再发生。”
“你们是在包隔音棉吗？”尤意诗等他说完，突然插了一句嘴。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往房子里面望去。墙壁上果然被包裹了一层黑黑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甄率棋点点头，答道：“嗯，对，我朋友说这样能有效减弱声音外传。”
“哦，但是，楼上楼下，声音传递路线短且直接，所以噪音会比其他地方听得更清楚些。”尤意诗伸手指了指前头的眼镜男，大声地向他补充情况，“他住在903，就是你楼上，她女朋友有神经衰弱，噪音会让她更难入睡。”
话落，甄率棋看向眼镜男，郑重而肯定地跟他承诺道：“我以后练琴会注意时间，不会太晚了。”
眼镜男听了，面色松动，露出微微的笑容，回头看了一眼尤意诗，以眼神示意感谢。
“你是住在703吗？”甄率棋突然转头看向她所在的位置，沉声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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