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挥之不去的记忆
七月初一，夜色明朗而无月。星辰满布天幕，如万家灯火照明夜晚的王都。
仇落只身坐在屋顶，手边放了两块用帕子垫着的芝麻糖。
这是她前些日子差王管家买下的城外别院，在王都外的永青山里。虽说再不久，她就要离开王都了，可出于私心，她还是想来这里住上几晚。
她叹了口气，枕在手上就往后躺。
这里的夏夜里的蝉鸣好像永不停息。不管何地都有它们的影子，像在告诉听见的人们，他们永不孤单。
一点不像原世界，她想。
长大以后，她的夜晚只有无尽的蹲守、杀戮，来不及喊出口的求救，还有溅满墙壁的鲜血。
这么想着，好似鼻尖隐隐都能闻见血腥味似的。
她直视星海，目光定定的，可又好像实际上并没有看着什么。
有一瞬间，她找不着自己存在有什么意义。
可那段记忆很快就袭击了她，强势地占据她的脑海。
她看见父母神色惊恐地闯入房间，不由分说地就要将自己塞进天花板里。
“阿落，我们的宝贝阿落。答应妈妈，待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好吗？”妈妈抱起她，眷恋而匆忙地抚摸她的侧脸。
她对将要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傻傻地点了点头，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小的公主皇冠。
“噢，我的宝贝。”妈妈就要哭出来了，难过地将头贴在她的脸侧。她可以感觉到妈妈的眼角湿润，那双按着她后脑的手在微微发颤。
“辛西娅，把阿落抱过来。”爸爸南邺爬上了人字梯，将天花板的一格封板小心移开。她抬眼望去，发现里头一片黑暗，不自觉抓紧妈妈胸前的衣服缩了一下。
“噢，阿落，我的阿落。”妈妈一直蹭着她的侧脸，字语之间皆是满满的不舍和心疼。她好像察觉他们想把她藏进那处，因而将妈妈抓得更紧。
“妈妈。”她喊了一次，许是嘴拙不知要说什么，于是又喊了一声：“妈妈。”
“我在，我在。”妈妈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可脚步依旧不顿地走到人字梯旁边。
“来，爸爸抱。”南邺下了几格梯子，将她稳稳接进自己怀中。
“爸爸……”她又转而抓紧父亲的衬衫，努力睁大眼睛看他，眼中盛满泪光。
她总是这样请求父亲，百试百灵。
“宝贝，爸爸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南邺这次却没有心软，他毅然踏上阶梯，神色温柔而不容反驳。
“不、不要。”她尝试将南邺的衬衫牢牢攒在她小小的掌心里，可那布料轻而易举就脱手而出。
“听爸爸说，阿落。”南邺将她放在天花板上，半个身子也伸进了天花板里。他把她的双手握在掌心，她发现父亲的手掌不如平时干燥温暖，而是覆上了一层薄汗。
这黑暗而满是灰尘的空间令她不安，她扭着身子就要回到父亲怀里，可南邺却不让她动弹一步。
“不要，爸爸。我害怕。”她不断重复，眼眶盛满泪水，父亲今日却对她格外无情。
“阿落。”父亲冷着脸沉声道，她呆了一下，忘了说话。
“阿落，时间不多了。你听爸爸说。”南邺严肃地盯着她，那双黑眸清澈稳重，她心里的惊慌被平复不少。
见女儿不再剧烈反抗，南邺稍稍放柔动作，说：“还记得上星期玩抓迷藏爸爸赢了吗？你说你会满足爸爸一个愿望。”
她不知道爸爸为何要在此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点了点头。
“很好，宝贝。”南邺软下态度温和地笑了笑，“爸爸现在有一个愿望，你一定要帮爸爸实现，好吗？”
她犹豫一会，又点头，但皱着小脸说：“不要这里，这里好黑。”
“噢，我的阿落。还记得爸爸妈妈说的睡前故事吗？勇敢的公主就连黑暗中的怪物也不敢欺负她。”南邺依旧温声哄道。
她勉强点了点头，抬手碰了一下自己头上的皇冠。
“我是夕夕国最勇敢的公主，怪物不敢欺负我。”
南邺赞赏地笑了，说：“我勇敢的公主，爸爸有一个愿望。爸爸想要给公主殿下一个勇气考验，只要你通过这个考验，我们就搬到山坡上的庄园里住。”
小孩总是如此天真，注意力一会就被引了过去。她的浅眸一瞬就亮了起来，“真的吗？那个种满小白花的山坡吗？”
“是的。”爸爸笑道，母亲辛西娅此时却突然慌张地叫了一声老公。
南邺面色陡变，语气加快地道：“我的小公主，爸爸希望你在这里不要说话，不要动。不管听见什么，千万不要出声。除非爸爸来找你，否则不要回应任何人。这就是爸爸给你的勇气考验，你一定可以通过的对吗？”
一边说着，南邺匆匆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她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封板被移回远处，四周陷入黑暗。
下方的脚步声急促，门开了又关。环境变得死寂无声，直到砰的一声枪响吓得她近乎要喊出声。
她用双手捂紧嘴，心脏在喉咙怦怦地跳着。她好像听到母亲辛西娅冷声在拒绝交出什么，接着又是一声枪响，一切归于平静。
楼梯处传来哒哒声响，有很多人上了二楼。她的房间就在二楼最里头，她依稀可以听见有人在打开每个房门搜查什么。
她难以控制地感到恐惧，黑暗好似侵袭了她的每处毛孔，没入她的体内，正一点点朝着心房逼近。
她的喘息随着脚步声越发急促混乱，直到有人大力踢开了自己的房门，她的呼吸凝滞一瞬。
他们或许是在找她。
“boss，找到了小孩的房间。”一个粗粝难听的嗓音对外喊道，然后更多人涌入了房间，乒呤乓啷地大肆翻查。
“shemustbesomewhereinthehousefindher”男人阴柔怪气的声音就在自己正下方，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全身冷得好似被冰箱的冷气直直吹着。
“boss，你看这里。”有人又道。一阵短暂的沉默，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竟是有人朝天花板开了一枪。那子弹差一点就要射到她的大腿！
“啊！”她下意识喊了一声，继而白了脸。
糟糕。她脑子里才出现这个想法，天花板的封板就被人强硬地捅穿。
一个大洞就出现在她的脚边，她颤抖着往下看，与挤满房间的黑衣人对了一眼。
“wow。”一名穿得西装革履的长发男人吹着口哨走到大洞下方，抬首。那双戏谑而阴暗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lookwhowefound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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